赶了一天的路也累了,它们低头啃着马槽里的杂草,嘎吱嘎吱地嚼着。
程知行解下了骡子身上的货物,把它们堆在了马槽边,他没有去给弗朗哥解下马鞍:如果有什么危险,他还指望着骑着弗朗哥逃跑。当然,最好不要有这种危险。
他抬头看着天还有些微亮,于是他打开了老房子潮湿腐朽的木门,在里面发现了一些积了厚灰的干柴。他把柴火堆在外面的石头地上,砍了一些枯草,接着他用打火石生火。
他生火只用了不到一分钟,红色的火星落入枯草做成的导燃物,他捧着那丛枯草,鼓着腮帮向它吹风。黑烟很快就带着橙黄的火苗在枯草顶部冒了头,小火苗迅速变成了炽热的大火焰,程知行在火焰烧灼手指前将它放进了架起的柴火中,他看着火焰越变越大,于是伸出双手去烤火。
等到木柴经历高温烈火后变成包夹着暗火的木炭时,程知行把他早上洗过的那支平底锅拿了出来,他直接用锅底把新生的木炭压平,他伸出手掌试了试温度,直到感到空气烫手才从背包里拿出了早上吃剩下的半包培根扔了进去,他看着培根在高温下嘶吼着蜷缩,他像早上那样抖动锅把,看着培根在天空中飞舞了半圈后翻了个面躺回锅中。
当鼻子能闻到肉香味时,他便拿开了平底锅,他把装着培根的平底锅放在一旁晾凉,然后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崭新的包着皮革的记事本和一支笔,他看着火焰想了想,开始在本子的第一页写下文字。
2050年3月11日,星期五。今天我终于出发了,我从胡安·加西亚的农场出发,赶了一天的路。我经过了耳堡和东方一号台地,台地如过去一样有洛佩兹的人看守,他们没发现我。我今晚在康萨雷斯的旧屋扎营,祝我好运。
记下最后一笔后程知行开心起来,他笑着合上了本子,抬头时注意到西边的天已经变成黑暗到来前昏黄色,估摸着再过十几分钟天色就会完全暗淡下来,他想着,起身踢着泥土将火堆熄灭了。
睡觉前程知行走到弗朗哥身边解下了自己的睡袋和步枪,他扛着步枪抱着睡袋在屋里屋外来回走动了好几次——他犹豫的毛病又犯了——睡哪里都觉得不安全。
他纠结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选择睡在旧屋里面:至少还有半个天花板不是,他用一根木棍撑住木门,这样他就能随时注意到外边的情况。
虽然心中还有忐忑,但砍了一天的树枝,赶了一天的路又饱餐一顿后困意悄悄地爬在眼皮上呼唤他的意志,他眨着眼坚持了一小会儿后,终于抱着步枪靠着墙睡了过去。
他做了个梦,梦到自己站在外公家家门前,父亲为他打开了门,母亲和亲人们站在餐桌前准备着丰盛的大餐,玻璃餐桌上,红烧排骨、水煮鱼、回锅肉、鱼香茄子他最喜欢的美食散发着令人垂涎欲滴的美味。正当他开心地坐下拿起筷子准备大快朵颐时,一声不和谐的声音传进了他的大脑。
随着程知行神经反射地睁开双眼,他听到了让他毛骨悚然的陌生人的声音,是个男人的声音。
“我肯定那里面肯定有人!”男人在说话,声音听上去十分年轻,“我看到傍晚这里有烟升起。”
“我觉得你一定是看错了,这里不可能有人。”另一个人粗着嗓音回答,同样是个男人,但听上去声音似乎比前者老许多。这个人的语气里透着一股不满,他听上去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得了吧,佩德罗,你老了,所以你的眼睛没我好。”
“说话小心点,费尔南多。你迟早会因为你的无礼和好奇死于非命。”
两人吵着嘴向程知行所在的残破院子靠近,程知行没有听到第三个人的声音,但即使这样也足够把他吓出一身冷汗了,他握紧手中的枪悄悄拉开了保险上了膛。过了一会儿他听到了越来越大的脚步声,脚步声停止时那个年轻的男人开始惊呼。
“我就说有人吧!佩德罗!他居然还有两匹牲口!”
“嘘!”佩德罗压低了声音,程知行猜测他一定正弯着腰四处查看状况,“你是不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来了?”
“哦。”费尔南多的声音也变小了,外面的人不再说话。
程知行看到开着的木门处传来手电筒的灯光,显然他们已经注意到了被木棍支着敞开的木门。程知行握着步枪紧张地看着照进木门的灯光越来越亮,他从腰间取出了那支柯尔特左轮手枪,摁开保险将子弹推进枪膛。
听着低沉的脚步声一步步靠近,程知行额上的冷汗划过鼻梁,他决定在对方冒头的一瞬间就扣动扳机——不管对方是好奇的平民还是洛佩兹的手下。
终于他看着五根手指插进半开的门缝,他压抑住开枪的欲望,他一定要一枪毙命才有活命的机会。他看到一个年轻的脑袋进入他的视线,他的手指向着扳机的方向抠去
“什么鬼?”忽然他听见那个叫佩德罗的男人开始惨叫,惨叫响起时照入屋内的强光不见了,这让程知行抠动扳机的手指迟疑了一下,也让刚进门的男人回过头。
“怎”费尔南多的疑问刚开了个头,他的脑袋就在一声巨大的枪声中被轰掉了一半。红色的血液伴随着碎裂的头盖骨和粉色的脑浆撞在木门上散开了花,费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