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玉兰原本在隔壁的屋子休息,因为不放心,她睡得并不踏实。
半夜醒来时,发现夫君柳羽屋子的油灯依旧亮着,若隐若现…
俨然,夫君与这位“蔡子”聊了许久。
终于,灯熄灭了。
微弱的月光从窗缝中透出,落在地上,如洒了一地的白霜。
蔡邕也顾不上再度去点起烛火,他豁然起身,询问道。
“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为你洗去戴罪之身!”柳羽顺口答着:“也助道人进入庙堂”
“那…桥子呢”蔡邕接着问,他仿佛看到了一盘变幻莫测的棋局,正在缓缓的铺开。
柳羽的声音接踵而出。“桥子也是计划中的一环!”
这…
蔡邕沉吟了一下,月色下,他的目光幽幽,竟有些难以置信之态。
“桥子也是棋子么”
之所以蔡邕会这么感慨…
不单单是因为桥玄对蔡邕有提携、举荐之恩,更是蔡邕对这位“桥大公子”的崇拜。
这一抹崇拜在后世传下的那蔡邕撰写的太尉桥公庙碑、太尉桥公碑颂中,都充分淋漓地表达。
蔡邕的眼眸直射向柳羽,“普天之下,能让‘桥大公子’甘心做棋子的人,柳观主还是第一个吧!”
反观柳羽,原本默然不语他,突然嘴唇动了几动,吐出了一句极轻但语调却极其严厉的话来。
“天下如棋,成王败寇…只要能赢!谁为执棋者重要么”
…
…
夜里的司农府,一盏未熄的油灯摇曳着,朦胧灯影中映着曹嵩双眉紧锁的神情。
他在睡梦之中躁动不安,显然在做什么噩梦。
续弦的妻子邹氏睡在他的身旁,忽然曹嵩从梦中惊叫起来,“钱!钱!钱!”
他的双手下意识的握住了被褥,整个额头冷汗直流。
他还在不断惊呼:“军饷、赈灾、修路…还有…还有陛下要的…驴!驴子!”
邹夫人也被惊醒了,“老爷你这是…”
曹嵩捂着头,他似乎做了个噩梦,眼眸紧闭…口中喃喃,“袁司空要从国库抽取钱财用以修缮官道,边陲将门三百里加急讨要军饷,陛下却…却偏偏要我…要我…囤一万只驴!我…我”
曹嵩的双手用力的挤压着脑袋。
大司农本就不是一个轻松的差事,整个帝国的运转处处都围绕着国库,围绕着司农府!
偏偏,曹嵩接手以来,账目繁复浩瀚,每一笔钱的流向,都与各个势力相关…
单单理清这些,曹嵩就熬了十几个夜晚。
除此之外…
大司农日常的工作也堪称繁琐。
哪些地方多缴纳了税赋
哪些地方歉收,少收缴了多少
哪些地方赈灾多少
哪些地方郡国与侯国的税赋如何抵扣或者相加
哪些地方的税赋是用其它实物抵扣的
哪些地方用通货购买的税赋
哪些地方的土地被重新划拨
哪些地方的田亩因为水灾,数量减少!
每一条,都是一厚沓的账目,不夸张的说,操持国库,这简直夺了曹嵩的半条命。
恰恰,最关键的问题是,国库里压根就没多少钱!
帝国需要做的事儿太多,钱又太少…
每一项都是杯水车薪…
曹嵩心头升腾起的就是一股无力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无力感!
可偏偏…
偏偏今日黄昏,天子刘宏竟带着心腹宦官蹇硕微服到了司农府,二话不说,就让曹嵩想办法从国库中挤出钱粮,秘密囤积一万头驴!
天哪!
一万头驴!
曹嵩心头算了一笔账,就是每头按三千钱算,这也是三千万钱…
再加上饲养的费用,直接奔着五千万钱去了!
诚然,国库是有五千万钱的,可这笔钱士大夫、将门…都惦记着呢
说到底,天子刘宏是动了动嘴,可若是这笔钱没有赈灾,没有修缮官道,没有充当军饷发往边陲,而是…囤驴!
那…巨大的压力,足以把曹嵩活活压死!
这大司农不好当啊!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曹嵩被噩梦惊醒,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老爷…老爷…”
一旁的邹夫人连连拍着他的后背…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曹嵩的心情平复一些。
说起来,邹夫人是曹操的继母、曹德的生母!
俗话说后娘难做,对于出身平平的她,能嫁到曹家当补房,就已经烧了高香。
故而,这些年来,她尽可能的用贤惠、忍让来对曹府的每一个人,非但从未为难过“继子”曹操,还对他关爱有加!
甚至,就连对亲生儿子曹德,也比不上!
她格外在乎外人的目光,生怕有人评论她“继母如马蜂毒婆娘!”
“咳咳…这…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曹嵩从梦魇中回过神儿来,他无奈的叹息。“哪有陛下微服出宫,就为了挤出国库钱粮屯驴的!”
“前些时日,甄家囤马是囤积居奇,可…可这囤驴又是何意驴终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