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你看奴家可能活得?还愿活得?”
木生风有些沉默,方时才道,“此番诸事,非你所愿,亦非你之过。”
“万事悲苦,皆非人所愿。奴家唯一能做,便是静待往生来世,忘却世间诸般污秽丑恶。”
木生风知道对方心意已决,终于起身道,“走好。”
“奴家多谢公子成全。”
良久,木门后传来女子的声音,同样萧索的少年只能缓慢地离开这个悲苦之所。
木生风走出门外,却见薪南淋着瓢泼大雨往居仁馆过来。
他立马撑开伞,拄着拐跑到她身边,埋怨道,“怎么过来了,不是让你休息的吗?”
薪南终于见到少年,不顾对方埋怨,眉眼尽笑,“怕你不管我,一走了之了。”
木生风有些颤动,他一瞬之间想到如果自己不在他身边,薪南面对的就会和居仁馆里女子面对的一样。
“至少到青木城之前,我会好好看护住你的。”
......
“坐好,我先给你把头发捋干些。”木生风说道。
此时,大殿中已经升起来火,是拆掉大殿的一些木梁烧的。
勉强坐直让薪南咳嗽了两声,平复下来,开口道,“公子,学院里没有其他人了吗?”
木生风摇头,想到对方看不见身后,便道,“是和刚才那群人一伙儿的,已经被我杀了。”
“公子骗我。”薪南回过身来,瞳眸很是明亮。
木生风无视掉那个眼神,淡淡道,“有些事,总是不知道的要好。把头转过去,不然头发不好弄。”
薪南乖乖照做,却道,“公子觉得我是那画中无知女童吗?我长公子稍许,苦难磨砺却不少。况且此刻同为天下沦落人,纵有酸苦亦可为公子担忧。”
木生风沉默稍许,想到也许二人都活不到去青木城的一天,也无需怜惜,便将其尽数相告。
薪南和木生风关注的并不一样,虽然也感叹惋惜那女子的悲惨境遇,但更多却注意在恶人身上。
“这恶人平和之年可为君,灾年便为贼,说到底,还是世事无常,造化弄人之故。”
木生风不然,“君子必慎其独也,小人则闲居为不善,无所不至。此恶人便为小人,只泰丰之世无得展,一朝有乱即显露无疑。”
薪南感受着长发上传来的轻柔触感,反驳道,“公子可知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问其臭?此谓人之其本,非由人定,实乃天定。”
“人之初始,性有相悖。良善之辈寻得心安,卑劣之徒求取身安。”
薪南笑笑,“贪己忘我,人之所有。泰丰之年,教化可得良善,疏法可正黎生;然祸乱起时,教化无已平九州,严刑方可镇厉民,此通事取物之道。”
木生风不愿再打机锋,直言道,“既如此,薪道友在西乱之地可与此地行事不同?”
“确有不同,粗暴甚许,皆外事所致。”
“纵世事悲苦,道友初心未改,仍有消灾止戮之心,此心便是本心。无以万事移,亦非千难改。”
薪南沉默,她知道自己和木生风争得并没有对错之分,只是选择的道路不同。木生风认为人心不可改,那是因为他认定自己是良善之辈,无有对错,何谈改正。而薪南则确切的明白,并不是所有人都与身旁少年一样能坚守本心,往往朝令夕改,荒唐与严穆并存。
以世间的道理来看,薪南完全是正确的。而在很久以后,她身后的少年才会切实地体会到这一点。
“木生风,我们不谈这个了好吗?”薪南有些恳求般道。
“那你想谈什么?”木生风继续捋着头发。
“给我说说画中的那个白发女孩吧,是你的朋友...还是未过门的妻子?”
木生风之前夜晚时都会拿出齐无瘣的照片顾视方久,薪南知道并不意外。
“我的一个好朋友,在等我回去。”他答道,“她是掌教的女儿,只是生了病,只能待在一隅之地中,寻常时候出不来。”
“她很喜欢种花栽果,每每有新结的果子都会给我留着,待我回去的时候送我。她最近也有开始学习庖厨和医道,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
“这次出发之前,我告诉她下次要带她出去玩,她高兴极了。”
木生风讲了许多,事无巨细,看似在倾诉,其实只是回忆。
“我们也能...”
薪南话未说完,便开始大声咳嗽起来,身子不住地颤抖,连着长发也摆动不停。
木生风之前已经给她盖上了棉衣,但薪南冒雨去居仁馆时打湿了一件,现在只有一件穿在身上。
他只能将薪南的身子往火边靠,但却止不住咳嗽;手摸到额头上,更是烫如滚铁。
木生风思虑稍许,把她还未干的长发捋到自己肩上,抱住腰肢,将仅存的些许灵力积蓄在手掌中,供她取暖护身。
薪南好似回光返照般清醒过来,“木生风,看来...我没有办法和你一起去...”
话未说完,便又被咳嗽打断。
“你不会有事的,相信我,会好起来的。”木生风只能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