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彧回到办公室内,一如往常焚了香。
荀彧跪于几前,闭上双眸,享受淡雅如莲的香味于鼻腔内蔓延,自然放松了紧绷的身体。
“(……要如何破题呢?)”
荀彧睁开眼睛,取了身旁的好水,倒入砚台内。
荀彧以墨条磨之,未过多少时间,砚台内就生出漆黑的墨汁。
荀彧以笔沾墨,顺手取了一旁已使用过的木牍,开始打稿。
“托元常之福,兖州渐有转危为安之势,彧得安然回信。元常居长安,心悬国事,顾念天子,一时之选也,然董党挟天子,不行爱民之策,不听贤士之谏,殆未能长久矣。曹将军临危受命,慷慨讨贼,总叹未能先请王命,战战兢兢,恐天下人之罪咎也。故于兖州大定,遣使欲求王命之恩许,请治兖州。使者王必经河内,遭张杨扣留,蒙董公仁识大体,得至长安,与董党相会;董党以曹将军首倡义兵,深惧曹将军,羁留王必不得与天子禀告,直至今日。彧以曹将军握兖州精兵,心系朝廷,未行贸然,忠诚之情,可谓难得,恳请元常上传天听,准曹将军之职,使曹将军得宽心治理,为朝廷苍生尽心尽力。又兖州新定,缺贤孔急,彧遥想当年同治颍川,近思今日分理国州,思慕诸君不已,欲与诸君相会也。颍川荀彧。”
荀彧洋洋洒洒几笔,就撰好了初稿。
曹操平定兖州后,便派王必出使。
王必先到河内拜见河内太守张杨,欲借道河内于长安,反遭张杨扣留。当时,张杨的客将董昭说服张杨放走王必,并为王必书信给李傕、郭汜,使王必得以到天子所在地──安邑。董昭也以觐见天子为由,趁机脱离了张杨。
然而,李傕、郭汜怀疑王必来意不纯,使王必只能空在安邑踱步,未能觐见天子,不得不书信请示曹操,才有今日之事。
“(……再稍加修改吧。)”
荀彧皱起眉,对部分用词感到不妥。
荀彧与锺繇交情甚笃,但事关重大,他不仅要考虑锺繇的观感,还需提示锺繇说服李傕、郭汜的根据。
如何巧妙使锺繇主动提供协助,是这封信的重点。
“……荀司马,您在吗?”
当荀彧陷入沉思时,有道熟悉的声响自门外传入。
“……枣先生?”
荀彧一听就知道是枣祗的声音,立刻搁下了笔。
“请进。”
荀彧起身,走到门边,亲自迎接枣祗。
“叨扰了。”
枣祗遥见几上有笔墨,自知打扰,带着歉意的微笑。
“枣先生怎么突然来到林城了呢?”
荀彧引领枣祗到一旁的小桌几,拨开茶砖,放置于壶内。
荀彧与枣祗有数个月未见,但公文、书信来往不曾断绝,倒也不似久逢。
“有事要向曹将军禀告,想说东阿与林城不过咫尺,不如亲自拜见。”
枣祗治理东阿已上轨道,不必凡事亲自督促,有了几分清闲。
“事关屯田吗?”
荀彧于壶内添加热水,瞬间茶壶内散发着宜人的香气。
“这是其一。”
枣祗点头,承认荀彧所言不错。
“愿闻其详。”
荀彧将热茶交给枣祗,露出兴味的微笑。
“夏侯将军听不懂枣某的话,倒是很听得懂韩元嗣的话,开始建造灌溉设施,今年应能增加不少收成。”
枣祗接过热茶,细细嗅着茶香,不忘酸了夏侯惇几句。
“……东郡局势虽稳定,但建设大型设施应从长计议为妥。”
荀彧品着茶的同时,发表了意见。
曹操以邺城为州都,任夏侯惇为东郡太守,巩固东郡的统治。
虽然东郡未受青州黄巾贼的骚扰,但需留意的内政事宜仍多,号召大量民夫进行水利设施,恐怕会引起当地人民的不满。
“有陈公台协助,不必忧虑。”
枣祗认为荀彧是谨慎,出言安抚了荀彧。
“公台兄吗……”
荀彧语气略显迟疑,不是很能说清楚那种感受。
“(曹将军屡次要授予公台兄官位,公台兄皆坚决不受,未能给予相应的报酬,实在让人不安。)”
正因陈宫与荀彧皆以王佐为志,区区官职无法使其满意,才会有今日的困扰。
虽言尊重陈宫的志向,但有功无赏不合常情,不能因他坏了规矩。
“陈公台如何了吗?”
枣祗见荀彧神色有异,不解询问。
“想起曹将军受他襄助颇多,却未能给予他相应的官位,感到不妥罢了。”
荀彧坦白道出内心的想法,欲听枣祗有何提议。
“陈公台性格颇倔,不给他要的,索性啥也不要,很让人头痛的。”
枣祗抚著鬍鬚,摇了头,似乎也领教过陈宫的脾气。
“(确实如此。)”
枣祗的回答在荀彧的意料内,代表他没有可供荀彧参酌的想法。
“驻扎东阿的青州兵与百姓的相处状况还好吗?”
荀彧另起话题,关心青州兵的状况。
“好,有程先生的广谕,怎么会不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