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林县,颜如玉坐在后衙简直快累瘫了。
长途跋涉,某人时抱时背的她倒不觉得。
最难的就是身为后衙女主人的她安排收拾。
简直的几个小院。
“这压根儿就是一个猪窝,哪是县衙。”金楚逍一脚踏进来十二分的生气:“姓夏的离开也就一个月时间,一个月而已,县衙积满了灰尘路上长满了青苔,杂草丛生,这……”
知道穷,不知道这么穷,这个县衙比颜如玉安宁县早先修的几间屋子都要差。
说是院子,也就是两间屋子一片空地,墙上斑驳的泥水看得出来还在漏雨。
“大人,这……”师爷清瘦,年纪也不轻,听他说有六十一岁了:“大人,您见谅,夏大人来时,比这个时候还更……”
什么鬼?
颜如玉从这个自称姓李的师爷口中知道了前因后果。
东林县,益州最偏远最穷的县,是当之无愧的。
“这儿来的知县老爷从未有超过三年的。”李师爷道:“干得最久的当数小老儿了。”
铁打的师爷流水的县令?
“最短的只来了三天就因病去益州医治,之后就再没回来。”庙小容不下大菩萨,个个来了都想尽办
法离开,不是装病就装傻,升官的,守孝的,一茬又一茬。
最开始的时候还会为县太爷接风洗尘,后来发现这不是一个事儿了,李师爷决定就冷眼旁观。
穷可以,但不能脏乱差啊!
颜如玉却是苦笑了,没钱能让谁替你干活。
“衙门里的俸禄已有半年未发了。”李师爷道:“夏大人说他想想办法,可是……”
想办法最后变成了没办法,再加上又回去守孝了,估计着这是他离开东林县的最佳办法。
哪怕是经历过人生大风大浪的颜如玉都不能适应一个官衙的穷困至此。
俸禄都发不出来县衙真是闻所未闻了。
每一个知县到任都会有一笔安家费,结果来了又去又了又来,朝廷的钱花得不少,却没有一个人愿意留下来。
“姓夏的那老太太死得还真是时候!”金楚逍一屁股坐了下来:“连老天都在帮他啊。”
别将人想得那么糟糕好不好。
至少夏天赐没有三天就逃,也在这儿坚持了小半年了。
别人也就算了,夏天赐是个什么样的人颜如玉再清楚不过了。
就算是家庭条件不好,全家人也将他当成宝,从未让他吃过半点苦
头,毫不夸张的说,他甚至于不四体不勤五谷不分。
更不要说过这种穷当家的日子了。
他经历过的最大的挫折就是考试不中,而生活的苦从不知道是何滋味。
凌氏将他生生的养成了宝妈男,进县城以后背靠着肖家也不为一日三餐焦虑。
一个连柴米油盐都不知道怎么打理的男人,让他来当东林这个穷县的家,他又能想什么办法?
这样的日子让他来过简直是为难人了。
听李师爷说夏天赐来了第三个月后甚至靠着典当张氏的首饰过日子时,颜如玉突然打了一个激灵,你说说当初怎么就一厢情愿的想着他那副好皮囊呢。
要真是阴差阳错的嫁给了他,估计着真正是养一个小白脸了。
年轻啊,眼光不好也缺心眼,甚至认为感情是很纯的事,只要是爱就无阻拦。
很傻很天真!
上辈子没恋爱过,还鄙视过物质女孩。
看来她是自己没明白,看着眼前的破败颜如玉陡然清醒过来。
物质决定着一切啊,贫贱夫妻百事哀,家庭如此,州县亦然,连国家都不能幸免。
李师爷还站在一边,看着金楚逍默不作声。
“让他们都麻利的
滚来见爷。”金楚逍何曾受过这样的冷待,火气蹭蹭的往上蹿。
“李师爷。”这人发火也不见什么场合:“有劳去传一下话,让县衙一干公职人员都来领俸禄。”
颜如玉给改了一句话。
李师爷瞪大了眼睛,领俸禄,眼前的夫人声音怎么就像天籁,他都好久没有听见过了。
自己在县衙当差了二十三年,第一任县令是病死的。
他和自己是同窗好友,两人一同苦读一起考了秀才。
奈何自己家中实在是太贫困了,连去州府赶考的盘缠都凑不够,再加上父母接连双亡守孝耽搁了六年时间。
昔日好友已中了举人,家里凑了银子给捐了官。
没有后台的他自然被分配到最穷的东林县,也就是自己土生土长的故乡。
请了他来当师爷。
好友发誓要在这片热土上做出一番成绩,自己也决定竭力辅佐,最后却是不满三年就累死了。
或者说是穷死的!
感动于他的那份奉献,在他临终之前答应要留守这儿,只要新知县不嫌弃,就一定要完成他的心愿。
结果,呵呵,他算是久经沙场的老战士了,熬过了无数的知县。
俸禄这东西真的
是好久都没有正儿八经的见过了。
层层盘剥,拿到手上廖廖无几,县衙里的人都没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