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院使看了眼裴君音,轻叹了一口气。
断腿很痛,可裴君音从醒来到现在,没有喊过一声痛。
陈院使对裴君音的敬佩又多了几分,他道:“晋王妃将麻服散服下,下官便开始为您接骨。”
裴君音将麻服散递到嘴边,突然又挪开了。
她将麻服散还给了陈院使。
在后者诧异的目光中,她回道:“我的痛觉向来不敏感,接骨的痛,我应该是能够承受得住的。”
“痛一些,记得更清楚。”
和离的时候,她的态度也会更加坚决。
陈院使沉默片刻,点了点头,让太医把麻服散收回。
***
唐昭昭醒过来的时间,同裴君音差不多。
她躺在床榻上,茫然一地看着营帐的白色顶棚。
在围场发生的一切,如同做梦一般不真实。
唐昭昭抬起胳膊,摸上了依旧跳动的心脏。
她鼻子酸涩一下。
差一点,她就要告别这个美丽的世界了。
淮策一直坐在床榻前守着唐昭昭。
六月的天,他身上却带着一股刺骨的寒意。
看到唐昭昭醒过来,淮策才收了收自己身上冷意,垂着眸,温声道:“要喝水吗?”
唐昭昭嘴唇干得厉害,她点点头:“要。”
淮策起身,去给唐昭昭倒了一盏茶水。
唐昭昭实在是渴极了,吨吨吨几口将茶盏中的水一饮而尽。
然后看向淮策,软声道:“还要喝。”
一连喝了三杯茶,唐昭昭才觉得自己的喉咙没有先前那般干涩。
唐昭昭再次躺回到床榻上。
自她醒来以后,左腿上的痛意就时不时朝她袭来。
根本就没有办法忽视。
淮策继续坐在床榻边上说道:“你有没有觉得哪里疼?”
在围场的时候,淮策当着所有人的面,抱着唐昭昭,要陈院使先给唐昭昭检查一番。
陈院使说唐昭昭身上没有外伤,晕倒许是因为精神太过疲惫导致。
不过不确定唐昭昭身体上是否还有其他暗伤。
这些,就要唐昭昭醒后才知晓了。
唐昭昭左腿上的痛意越来越明显。
她腿疼。
腿疼得快要爆炸了!
唐昭昭有苦说不出,只得抓着淮策的手,缓解痛意。
握着淮策的手,唐昭昭腿上的痛感终于缓和了许多。
唐昭昭才有力气问道:“我表姐呢?她怎么样?”
淮策有问有答:“晋王妃在马落入悬崖前跳了下来,人没死,倒是断了一条腿,身上也有多处受伤。”
唐昭昭空闲的另一只手,伸下去,摸了摸自己的左腿。
唐昭昭安慰自己,不就是伤筋动骨一百天嘛,一条腿换一条命,值了。
想是这样想,可是断腿的痛意也是真的痛。
淮策继续道:“陈院使准备给裴君音接腿,想必现下应该开始了。”
仿佛是为了印证淮策的话,他刚说完,唐昭昭左腿上突然传来的猛烈痛感差点要了她的命。
唐昭昭痛呼出声,左腿疼地乱蹬,难受地在床榻上翻来覆去的扭着。
下唇都怪被咬破了。
唐昭昭突然的举动把淮策吓了一跳。
他以为唐昭昭身上还有一些潜在的伤,没有被陈院使发现。
忙问道:“昭昭,哪里疼,告诉本座。”
唐昭昭疼得受不了了,听到淮策的声音后,委屈的眼泪大滴大滴落下来,打在枕头里,晕开一个个圆。
腿疼。
唐昭昭一哭,淮策就慌了阵脚。
他连忙起身,“我去喊陈院使过来。”
唐昭昭紧紧攥住淮策的衣摆,带着哭腔的声音惹人怜爱:
“不要陈院使,陈院使在给表姐接骨,我只要你陪着我。”
淮策被唐昭昭拉着衣摆,重新坐回到床榻上给她擦眼泪。
少女的眼泪已经擦不干了,抹掉一滴,新的一滴又会立刻出现。
唐昭昭单纯握着淮策的手已经完全不顶用了。
她努力支撑坐起来,毫无美感地抱住淮策。
脑袋枕在他肩膀上呜呜地哭着:“淮策,我好疼啊!疼得快要受不了了!”
唐昭昭从来不知道接骨竟然这般疼。
她甚至怀疑,陈院使根本就没有给裴君音用麻服散。
她才会疼得这样凶。
唐昭昭其实可以哭得不这么惨。
可是她没有人知道,她自己也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难关。
她急需要发泄自己的情绪。
哭,是她此刻最好的释放方式。
淮策被唐昭昭搞得手足无措。
唐昭昭跟个小太阳一样,向来开朗活泼。
就算是掉眼泪,也象征性地掉几颗,伤心事烦躁事转头就忘。
淮策从来没有安慰过姑娘。
更没见过唐昭昭哭得这样凶的时候。
在辩论场上能把那些官员说的哑口无言的淮策,出口成章的淮策。
正用着笨拙的言语,轻轻安抚着唐昭昭。
唐昭昭本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