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楹冷冷看着他:“那又如何?王爷对我是真心的,我投桃报李,难道不应该吗?”
“投桃报李?这不一回事。成楹啊,说到底,你只是在感激萧子瑜而已,你不爱他。你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爱谁。你也没看清楚,在这个世界上,谁才是最爱你的人。我也救过你的性命,为何我没有一而再,再而三地要求你嫁给我?我一直默默地等你,愿意把一颗心摆在你面前,任由你无视,你想走,便让你走了。”萧瞻靠近她的耳畔,“只因为,我不愿意趁人之危。我要你,心甘情愿地爱上我。”
成楹往后退了一步,右手不自觉摸上平日挂剑的腰畔,摸了个空。她身体还带着伤,去军营也不远,这次出来,便没有佩剑。
她仿佛看到十多年前,成家倾覆的那一幕。
“殿下,您亲手杀过人吗?您见过尸山血海、白骨成堆吗?”成楹悲哀地望着他,“我见过,我亲身经历过,我杀过无数的人。您是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整个大楚,将来都是您的江山,您自然是想怎样就怎样,可我不一样,我只是个小小的臣子,我这一生,亲缘寡淡,我看过的死亡够多了,我只想保全我仅有的亲人和朋友,不想将他们拉入流离漂泊、妻离子散中。”
她又道:“我的祖父临死前,交代我收复朔方郡,奈何我人微力薄,只怕终此一生,都无法完成他老人家的夙愿,死后也无颜去九泉之下,面见他老人家。我只想,用尽余生的绵薄之力,做好一个臣子该做的事情,即使不能为百姓造多大的福,但求问心无愧。殿下,您追求的情爱,对我来说,太奢侈了,臣不能,也没兴趣,陪你玩这种风月戏码。殿下,其实我没你们想象的那么好。”
萧瞻:“说到底,你还是不信任我,你不相信,我不会和萧子瑜反目成仇。”
成楹冷冷瞅着他,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
萧瞻自觉已经帮她分析得清晰透彻,可成楹始终不为所动,他也不知自己该说什么了,最后放软了语气,颇为无奈地问了句:“你能接受萧子瑜,为什么不能接受我呢?我比他更爱你。”
他微凉的指尖轻抚上成楹的面颊,仿佛下一刻,就会把她揽入怀中。
我喜欢太子吗?
成楹默默想着。
若是这份喜欢,要搭上她亲友的性命,要毁了她好不容易才积攒起来的一切,要牺牲她仅有的亲情和友情,那她宁愿不要。
于是成楹轻轻撇开脸:“殿下,臣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和王爷,是两情相悦。臣相信您是个明白人,知道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若是您执意为了得到我,而与江都王不睦的话,恐怕到时候,你们只能见到我的尸体了。”
萧瞻:“成楹,明明有一条更好的路,可你却不愿意选。”做他的太子妃又如何?你成楹就是未来的皇后,到时候你想保护谁,就保护谁啊。
“臣说过了,我只相信自己手里的剑,我也只相信,自己选的道路。”
萧瞻望天苦笑了一声,成楹果然是上天派来折磨他的。
她明明是喜欢他的,不然在他受伤的时候,为何会那般关切?
可她过不去自己心里的坎,她不敢往前迈出一步,哪怕他都把手伸到她面前,她只需要轻轻握一下,她都不愿意。
她活得可真累,爱她也真累。
饶是被成楹伤了一次又一次的心,萧瞻仍不忍心苛责于她。
一时心绪激荡,他猛得咳嗽起来,看到成楹弯腰来扶,他既感动又难过。
她眼里的关心做不得假,那是喜欢一个人时,才会流露出的,很深很诚挚的情绪。可惜他能看到,她却看不到,她看不清自己的心,他也没办法帮她看清。
难道自己,真的要眼睁睁看着她嫁给萧子瑜吗?
不,绝对不能。
萧瞻暗暗打定了主意。
济阴郡,高举“楚”字大旗的军队,有条不紊向前推进,只要再走一日,便能抵达和青州兵约定的战场——柏人县。
不少士卒都知道这一仗,是和青州兵的决战,拖了这么久的战事总算能有个了解,大都暗自兴奋,更有不少将士渴望建功立业,能不能混个小军官当当,官衔还能不能再升一升,就指望这最后一仗了,因此,大多数人夜晚睡觉的时候,都穿着甲胄,就怕青州兵和上次一样,大半夜来袭营,打己方一个措手不及。
中军帐中,各将校们围着硕大的沙盘,就着柏人县的地形,各抒己见。
“不如我们快速行军,到村舍间交战?”说这话的是个益州军中的偏将军。益州军常年和南夷交战,熟悉山林地形,若是将决战地点定在两军间的大片村舍林地间,于灵活的益州军倒是很有利。
问题是,益州军的成分并不高,大军中更多的,是荆州军、潼关中,潼关军来自于关中,也可称之为关中军。他们可不像益州军那样,擅长在山野里穿行。
贾复有不同的意见:“不如放弃主动进攻,摆开阵容,就在城池下等着青州军,让对方多跑几十里的路程,消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