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楹按了按额头。
四征将军之一,人家的大军现在就驻扎在上谷郡繁阳县,其中一支部队,甚至就位于涿野,这位也不是她能惹得起的。
赶紧吩咐迎客。
“哎呀,成侯,久仰久仰。”甫一进门来,这位征北将军,就忙不迭向成楹抱拳行礼,腰间挂着硕大一枚印章。
只见他四十五岁左右,穿了一身黑甲,脑袋上所有的头发束成小小一股,额头埕亮,可见发量堪忧。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这人长了一张三角脸,下巴上留着三络胡须,连眼睛也是挺奇特的三角形。怎么瞧,怎么有些贼眉鼠眼的味道。
“余将军。”
成楹忙不迭还礼,将人引入正堂坐下,命人上茶。
余纪喝完茶,咂咂嘴,先扯了一番成侯远道而来,未曾远迎,实在不恭之类,然后才扯到正事上,关于黑山贼的问题。
“成侯有所不知,这黑山贼,人数众多,势力庞大,擅用诡计,前任上谷郡守,就是中了黑山贼的奸计,被他们用疑兵诓进山谷里,随后擂石滚木如雨而落,活活把他砸死了!可怜,连个完整的尸体都拼不出来。”
成楹听着余纪悲痛的叹息声,觉着有些反胃,茶水搁在几上,一口都没动。
只听他信誓旦旦又道:“朝廷命本将协助剿贼,本将却成事不足,拜事有余,实在是无颜回京都,无颜面见陛下啊!但是请成侯放心!朝廷派成侯来做新的郡守,本将必定倾计全力,定要将贼子剿杀殆尽!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无论成侯有什么吩咐,下官一定鞍前马后为成侯效劳,绝不敢有半句怨言!”
成楹心里呵呵一笑,一点为对方这番“肺腑之言”感动的意思都没有。
她瞄瞄对方搁在几上的两千石大印,再想想自己那可怜兮兮的郡守小印,为我鞍前马后,骗鬼呢?要是本侯现在跟你说,随便调一千人给本侯应应急,这还不得跟我拼命?
余纪接下来又道:“成侯出身行伍,想必没人比你更清楚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的道理,我军三万余人,在上谷郡驻扎了近两个月,要是从别的郡县运粮,一是路途遥远,民夫难行;二是路上的损耗也多,倒不如从上谷郡就近征粮,方便又实惠,成侯你看如何?前任上谷郡守,为了别郡的百姓和大军着想,就是这么做的。”
成楹嘴角直抽,原来前任上谷郡守这么大度啊,为了别郡的百姓,竟舍得死命苛待自己治下的百姓。
朝廷拨发的钱粮要下月初才能运到,粮仓里空空如也,她拿什么给余纪去养大军哟。
成楹不由得想起北地郡的郡守方慨,当年她不知找了这人多少麻烦,现在倒是能体会一点此人的艰难。
但是没粮就是没粮,找她也没用,何况,这个月的粮饷不是发了吗?怎么还来找她要?军队里粮饷的事情,自有粮官管理吧?除非万难的时候,不然怎么也轮不到一个将军亲自下场,来找郡守商量后勤的事情啊。
成楹揣着一肚子古怪,直言不讳:“余将军来早了,下个月的粮饷,朝廷要下月初才会送到上谷郡来。”
余纪:“成侯,下个月的粮饷是下个月的事情,这个月还没完呢,我的士卒来上谷郡剿贼,出力又出命的,总不能让他们饿着肚子干活儿吧?”
成楹眨眨眼睛:“本侯刚来上谷郡没几日,对许多事情不甚清楚,但昨日恰好看过上谷郡拨给幽州军的军粮,里面明明白白记录着,本月的粮食是足额给了的,现在离月末还有七八天,难道幽州军的粮食就吃完了?”
余纪的三角眼眯成一条缝儿,神情突然严厉起来:“成侯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我余纪,故意说谎,诈骗军粮?”
“本侯可没这么说,只是就事论事而已,幽州军三万人马的军粮是给足数了的,余将军若有疑惑,可以随本侯一起去看看记录。如果将军有何不满,我们也可写信回朝廷,或者亲自赶回京都,请陛下分说分说。”
成楹已经起身,余纪还坐在几前没动。
“怎么不走啊,余将军?”
余纪的三角眼鼓瞪起来,神色有些异样,他飞快捋了下和发量一样稀疏的胡须,讪笑道:“这倒不必。既然成侯说给足数了,那就必定是给足数了的,想必,想必是我军中的粮官一时记差了,本将忽然想起,还有要事要处理,这就告辞了,军粮的事情,下回再议,下回再议。”
话音一落,便转身出门。
成楹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连军粮这等大事都能“记差”,看来这幽州军的管理,很有问题啊。
余纪这个人,成楹今日是第一次见,但很久之前就听说过,此人镇守幽州多年,资历深厚,功高不一定,劳苦是一定有的。比较遗憾的是,她没听说过对方打出过什么厉害的战绩来。成楹初封镇北将军,就时常被抬出来,和幽州的这位征北将军比较。毕竟两人的戍边地盘离得近,一个幽州,一个并州,双方的职责也差不多,官衔也不相上下,很难不让人拿出来做对比。当然,这对比的结果嘛,北地军自然支持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