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侧妃侍女的事件,日次果然在朝堂上引起热议。
陆铭昭心中怒火中烧,他的女儿有才有貌,且做了太子的侧妃,怎能就这样被送回来?陆家怎能受这样的奇耻大辱?这样陆家在士族清流里还怎么混?当即就在殿上以头抢地,且向皇帝递上一封辞官的奏疏,里面字字泣血,声称自己年老无德,教女无法,触怒太子,不配再与众卿同列,请皇帝罢免他的官职,让他回老家反省。
皇帝一看有人跟自己辞官,那怎么行呢,朝堂不能留不住人才啊。
且看这位陆爱卿,真乃性情中人也,不慕荣华,爱惜名节,官都不愿做了,句句珠玑,都是为了皇家着想,这是忠臣,忠臣啊。
皇帝感动得双眼微润。
于是,他一边深情款款地大赞陆御史公忠体国,极力挽留,一边疾言厉色大骂太子不是个东西,是个败家玩意儿,尽情地展示自己的“仁君”形象。
太子爷昨晚上刚被老爹骂完,还没缓过劲儿来,又被劈头盖脸排喧了一顿。
满朝文武们一瞅,陆侧妃的贴身侍女,为主子鸣冤死了,还能怎么想?你太子爷缺了大德啦,欺负人家主子,逼死人家侍女呗。
再想想太子爷从前那纨绔的名声,纷纷摇头叹息,本以为这人已经转了性子,没想到骨子里仍然是根朽木,是块烂泥,朽木,朽木不可雕也!烂泥,烂泥扶不上墙!
于是纷纷启奏,帮着陆家说话,里里外外,明里暗里,都在骂太子爷不干人事儿!
语言之豪华,词藻之繁复,总之骂得很爽。
太子爷一口老血哽在心头,不能吐,得咽下去。
皇帝见场面出乎意料,有些压不住,遂亲自下场,挽着陆爱卿的手,口口声声承诺,陆家女儿是极好的,皇家说什么也不会把人送回去,能娶到陆家的女儿是皇家的福气,陆铭昭这才稍微安下心来,抱着笏板站在一旁,冷眼瞅着被骂得找不着北的太子爷。
两边齐开火,萧瞻觉得自己都快被骂出病来了。
朝臣和皇帝才懒得理太子会不会被骂抑郁,反正,这段日子,朝臣们在皇帝那里受到的气,皇帝在朝臣们身上受到的气,都在太子爷这里,得到了完美释放,一时间,除了太子爷,所有人都心情大好,堪称其乐融融。
万万没想到的是,就在这时,幽州递来一封急报。
之前太子处理的幽州黑山贼事件,出了岔子。
本来,太子爷将征北将军余纪,调到上谷,是为了协助上谷郡守剿贼,没想到的是,这调还不如不调,余纪和上谷郡守一联手,直接把上谷郡守的性命给葬送了,一时间,黑山贼士气大振,声名远播,令人谈之色变。
皇帝拍着折子,额头上的青筋跳了三跳,深感自己多看太子一眼必定要短寿三年,立刻下令,剥夺了太子的理政之权,并再次把人禁足在东宫。然后,扶着额头下了朝堂,他要去找信重的国师天师们拿点药磕磕,再好好谈谈人生理想,聊聊修仙之道,才能抚慰受伤的心灵。
凤凰阁是国师玄成在皇宫里的道场,此处位置偏僻,倒是离皇帝的清凉殿很近,多鸟雀和幽竹,平日只有几个道童看守侍奉,侍卫很少巡逻到这一带来。
此时,就在太子和陆侧妃发生龃龉的第二天清晨,早朝时间,却有一男一女两个人,一前一后,从回廊另一端,缓缓走过来。
男子二十余岁,一身道袍,仙气飘飘,双眼幽深如寒潭,正是玄成本人。
而那女子,若是陆嫣柔在此,定然会惊呼见了鬼。
这人不是旁人,正是陆氏那为她鸣冤,继而坠楼身亡的侍女,清莹。
清莹穿了一身女冠的袍服,极尊重地,亦步亦趋跟在玄成身侧:“婢子本来按照道长的吩咐,将那酥骨香放在事先制好的玉貔貅中,奈何太子十分警觉,屡次不受诱惑,昨天晚上竟然查了出来,要将那陆嫣柔赶回去,婢子见陆氏这杆枪使不动了,这才想出假死的计划,就是为了从陆氏身边脱身。”
“你做得很好,要是早知道你在陆氏身边,贫道直接把酥骨香交给你便是,也不用上赶着去巴结陆家。你本是高门贵女,只是一朝受到先太子案的牵连,被卖为奴婢,都是自己人,在贫道面前,以后不必自称婢子了。”
陆氏擦了擦眼角溢出的泪水,激动道:“苍天见怜,万万没想到,清莹有生之年,竟然有幸能遇见道长,而公子也还活着!如若不是道长帮清莹找来那具以假乱真的宫女尸体,清莹也不能死得那么‘彻底’,令人毫不生疑地离开皇宫。道长对清莹的大恩大德,清莹必定永世不忘。”
玄成笑着回头:“好了,你在宫里的事情已经了了,贫道会安排一个小道童,送你去公子身边,以后,你就好好跟着公子吧。”
清莹行了个礼,低声道谢,又信誓旦旦道:“清莹必定为道长,为公子鞍前马后,无怨无悔。”
她本姓谢,名莞,小字清莹。
想当初,她也是高门贵女,家里富可敌国,也有门当户对的夫君,令人羡慕的姻缘,谢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