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爷回到朝堂上的头一天,就碰了一脑袋灰。
处置了陈廷尉后,皇帝陛下再接再厉,又分别以贪污腐败,纵亲伤人两桩罪名,处置了太常和光禄卿,并罢免了三个郡守。
使出一波凌厉手段后,皇帝总算看到重新动工的七星阁,心情大好起来。
有陈廷尉的例子在前,朝堂风声鹤唳,朝臣们走在路上都不敢大声和同僚交谈,就怕被扣上个结党营私的帽子,然后被莫名其妙处置了,脑袋怎么掉的都不知道,因此,也无人敢质疑皇帝的决断,更没人给太常和光禄卿求情。
太子爷却在此时,高调站了出来:“父皇,太常和光禄卿犯了罪,处置两个元凶即可,他们的妻妾子女未必知情,何必将他们一并流放呢?”
丞相懊悔地一拍脑袋,心里大骂自己,把太子劝回来干什么!
只见皇帝冷眼瞅着猫在东宫里好几天的儿子,当即以察人不明的由头,把人禁了足,并不许朝臣探视。
太子爷就这样倒在了给群臣作楷模,当表率的第一步。
如此一来,成楹愈发没有机会跟太子说清玄成的事情,可举目四望,朝中除了太子,怕是无人敢动玄成,遂暗暗打定了主意,夜探东宫一番。
听说太子真被禁足,皇后的心揪起来,她只有这一个儿子,万万不能出一点事情,当即去了皇帝的清凉殿。
皇帝听宫人来报,说皇后来了,一时有些恍惚,皇后是谁?吴氏还是王氏?
想了半晌,总算想起这是自己的发妻吴氏,他没再像上次一样,直接将人拒之门外,同意见人一面。
可看到打扮素净的皇后,一开口就是为太子求情,皇帝的神情冷下来,淡淡道:“太子识人不明,任用宵小为官,败坏朝纲,难道朕罚他禁足反省,还罚错了?什么也不必说了,你哪儿来的就回哪儿去吧。”
皇后被这一怼,神情冷冷的,心里凉下来,暗道,这人修了这么多年仙,表面上道貌岸然,慈悲仁德,其实骨子里,依然是那个自私自利,只顾自己喜恶,不理他人死活的晋王爷。
如果可以,她真希望此人一辈子关在塔里修仙,永远不要出来找他们母子。
也不再对皇帝抱什么希望,皇后转头就派人,给哥哥吴丞相送了信求助。
丞相也没办法,朝堂上人人自危,谁知道,皇帝下一个处罚的是不是自己呢?他只能回信一封宽慰妹妹,太子无恙,等禁足的时间一过,自然什么事儿都没了。
身处东宫的太子爷,全然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情,正躺在榻上,拿着把削水果的匕首,起起落落地抛着。
全福一见,马上大惊失色,快步奔上前去:“殿下,您千万不能想不开啊!”
萧瞻鄙夷地看了他一眼,眉宇间没有丝毫忧愁之色:“想什么呢,孤只不过是被禁了足而已,又不是被废了,你才想不开呢。”
“是是,殿下,您不做傻事儿就好。”
太子爷十分想得开,他只是有些想不通。
以前多么清心寡欲的老爹,怎么突然想到要抓权了。
修仙不快乐吗?
脑袋一偏,转到全福看不见的方向,太子爷的眉心蹙起来。
自从和皇帝一起,在玄都观见过玄成第一面之后,他就再也没见过这位神秘的国师。
每次派人去凤凰阁请人,道童总说仙师要么采药去了,要么云游去了,要么去皇城外的玄都观了,连他亲自去,得到的也是这些回答。
反正就是死活见不到人。
以至于萧瞻都怀疑对方是个骗子,怕露馅儿,心虚之下,故意躲着他。
可一想到对方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以及在玄都观草庐外看到的凤凰祥瑞,他又默默推翻了这个想法。
就在太子爷辗转反侧的时候,隐约听到殿外宫人在说话。
“殿下在干什么?”这是个婉转如莺啼的声音。
“殿下在小憩,是否要为娘娘通报?”
“不必,本宫自己进去就行了,你们先退下吧。”
“是。”
萧瞻从榻上翻身起来,把匕首扔在一旁,看向床头铜镜里的自己,整理了一下散乱的发丝,心情有些兴奋和期待。
不对。
他忽然惊醒,我这是怎么了?
来者是陆嫣柔,我这么高兴做什么?
陆嫣柔已经提着装了菜蔬的食盒进来,身边没有宫人陪伴,她把东西搁在食案上,巧笑倩兮,向萧瞻走过来:“殿下。”
“你总算来了。”
萧瞻跟她打声招呼,转念又觉得自己说的话奇怪,她这几天不是天天来吗?
时近黄昏,承明殿里的烛火亮起来,陆嫣柔步履款款,身影落在萧瞻眼底,仿佛披着一层蒙蒙胧胧的光。
成楹。
萧瞻心底升起一个,他渴望念出来的名字。
“殿下,过去用膳吧。”陆嫣柔自然地执起他的手。
一阵风从窗口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