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真、几分假,就无从判别了。
他又问:“成楹,你对孤十年之前悔婚的事情,可有怨言?”
成楹扶着楼梯,瘦长的身子在地上拉出更细长的倒影,孤伶伶的,“殿下,臣无怨言。臣一生的道路,是臣自己选的,此生都不会抱怨半句。也请殿下,勿要耿耿于怀此事。”
萧瞻追问:“说的是真话?”
成楹捂着心口,“真话。”
成楹上楼的脚步很轻,走得很慢,她怕自己稍微走快一点,错乱的脚步就会暴露慌乱内心的真实想法。
怎么会没有怨言呢?
有时候,随着时间的流逝,成楹也觉得,似乎真的无所谓了。毕竟她已经是镇北将军,靖宁侯,成家再度崛起,曾经失去的东西,都一一回到她的手里,甚至比当初更为辉煌。
但她骗不了自己的内心,疼的是她的心。
不过是不敢说罢了。
同样的错误,她不会犯两次。
窗外风雪交加的声音变大了,萧瞻凝神听着成楹的脚步声一点点变远,直至消失在楼上,他举起酒碗,喝光了里面的酒,残余的酒水顺着脖颈蜿蜒而下,脸上露出一抹苦涩的笑。
她说没有怨言?
怎么可能没有呢。
打死萧瞻都不信。
扪心自问,如果有一个人,在他最落魄最无助的时候,对他落井下石,伤口上撒盐,他必定深深记恨此人一辈子。
成楹只是不敢说而已。
毕竟自己是君,她是臣。
萧瞻良心未泯,不是个心狠手辣之人,他倒是想听到成楹的怨怼,至少这样会让他心里好受些。仿佛这样,成楹就能将曾经受过的苦,都报复回来,他就真的不欠成楹什么了。
可是除了刚刚,她为了北地军,不惜撕破脸皮以下犯上,和他争执过一场之外,成楹从未对皇家,对他,有过半句怨言。
有些羁绊,一旦牵连上,此生都难以放下。当年年少无知,做事不管不顾,直到现在猛然回头,才发现走得并不潇洒。
此生,注定,都是他欠成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