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楹一时没忍住,直接跟太子爷撕破了脸,她很快就反应过来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
嘴瓢一时爽,事后很后悔。
待这股冲动劲儿从脑子里慢慢冷静下去,她当真是肠子都要悔青了。
但凡太子爷稍微心眼狭小些,斤斤计较些,她成楹这辈子,都别想再碰一碰兵权,她成家还不知道会被太子找个什么莫须有的借口,扫到哪个犄角旮旯去呢。
十年辛苦,毁于一旦。
眼见太子爷一副促膝长谈的架势,看来是不打算放过她了。
成楹的心直接凉到谷底。
她平时是个多谨慎小心的人,装短尾巴兔子装得多乖巧,偏偏刚刚没忍住,直接把心底话给吐露出来了,还是当着太子爷本人的面!
太子爷嫉妒功臣,冷酷无情?
这……
成楹心里冷静下来,她还真不是这么想的。
不说别的,至少这些天的火炉,成楹心底是充满感激的;至少太子爷到北地郡后,没有给她使绊子,一副乖巧听话的模样,凡事都听她的安排,苦水河之战才能赢得这么顺利。
啥也别说了,赶紧低头认错吧。
“对不起殿下,臣,臣一时言行无状,圣前失仪,冒犯了殿下,请殿下恕罪!臣,臣心里真的不是这样想的,殿下……臣,臣就是,就是……”
萧瞻冷冷瞅着成楹,在她的眼底,捕捉到一股心慌意乱和恐惧,这种情绪,他从未在之前的成楹身上见过。
哪怕是苦水河之战,羌胡大军压境,她脸上始终是镇定自若的沉着冷静。
萧瞻忽然觉得,成楹身上厚厚的外壳,裂开了一条缝儿,里面藏着另一个人。
他想一探究竟。
“就是什么?”萧瞻按压住心底的愤怒和不满。
“臣就是,就是觉得委屈……”走到这一步,成楹也只能一错到底了,再多的谎言和掩饰,都无济于事。
“委屈什么?”
“殿下一直都不信任臣。”成楹的头慢慢垂下去,眼角有泪水溢出来,“殿下始终觉得臣有反心,不然不会深夜给臣设局,来试探臣……”
“孤……”萧瞻一时语塞。
好吧,今晚他确实借着喝酒的由头,在设计成楹,试图把她灌醉,诓一诓成楹特意与他同行的目的。
但没想到成楹这么机敏谨慎,一招装醉,反过来把他给设计了。
两人烈火对闪电,针尖对麦芒过后,成楹率先服软,太子爷也逐渐冷静下来。
他堂堂太子爷,身份摆在这里,小气巴巴跟臣工一板一眼计较什么?又不是街头巷尾的愚夫愚妇们,为了三瓜俩枣的菜钱,非要争得头破血流不可。
“孤并非不信任成侯,乃是成侯欺瞒孤在先。”萧瞻哭笑不得,吐出心底实话。
“臣何曾欺瞒过殿下?”
萧瞻苦笑道:“靖宁侯特意提出要与孤同行,难得不是别有用心?”
成楹无言以对。
“还不说实话?”萧瞻瞅着成楹转眼就变成闭口的河蚌,死不开口,本来柔软了几分的心肠又硬了起来,忍不住催促了句。
“是,臣确实另有打算,但是绝无利用殿下,置殿下于险境的意思。只因回京会经过太原郡,路过并州刺史府,并州刺史位高权重,臣人微言轻,只有殿下才有资格发落他。”
“你与并州刺史有仇?”萧瞻想起在北地军营中听过的,成楹斩了并州刺史卫和通的侄儿卫锋的事情。
“臣与并州刺史不熟,也无私怨,但臣怀疑并州刺史对北地军的粮饷动过手脚,只是,目前还没有证据。”成楹的声音逐渐小下去。
萧瞻想起纸上被打了一个朱红大叉的太原郡,给听笑了。
这算什么?不吵架不说实话?
好吧,说到底,还是为了你的北地军。
也是大楚的北地军。
“成侯若是早点跟孤说实话,何需拐这么大个圈子?”萧瞻把纸张还给她。
成楹双手接过图纸,抬起眼睛看了太子一眼,又马上低下头去,头脑逐渐冷静下来,心跳也渐渐平息,她悄无声息把自己缩回壳子里,变回冷静睿智的靖宁侯:“是,臣知错。”
半晌,两人一坐一跪,谁都没有说话,灯花寂寞开着。
萧瞻再次伸出手,把成楹从冰凉的地上扶起来,“夜深了,去休息吧,明早还要赶路。”
成楹惴惴不安地瞄了萧瞻一眼,太子这是打算既往不咎?还是另有谋算?
“是。殿下也请早点休息。”成楹小心藏好自己身上的尖刺儿,恭敬行礼,转身上楼。驿站的人已经将房间收拾出来了。
就要踏上台阶时,萧瞻忍不住叫住她,“在靖宁侯眼里,孤就是个善妒冷血之人?”
成楹回道:“不是,在臣心里,殿下是个好人,有一颗良善之心。”
萧瞻自嘲地笑了笑,眼底流露出落寞的味道,他喜欢听好话,只是这好话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