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在“雪线社区”的着陆地是阳光柔和、让人舒服的地方,女孩和爸爸妈妈在公园的盆景区拍照片,大家脸上都有着和当时阳光一样柔和的笑容。
女孩被爸爸单手抱着,妈妈站在旁边笑盈盈地看着父女俩,一只手扶在女孩背上。摄影师极快地抓怕下这一幕,嘴里还念叨:“诶哟,这张的感觉真好。”
胡晚柠对旁边的小爱说:“我上次进来,你被训斥,眼睛里都是躲闪和恐惧。”
小爱笑了笑:“总是会有一些美好回忆的,哪能全部是黑暗呢。”她看着自己的记忆,或者是看着里面的人:“他们应该有时候也是很爱我的,但处于社会底层的他们,对于生活、对于彼此、对于很多事情的埋怨,在无处宣泄的时候,把矛头转向了我,还是因为穷吧,每一种琐碎都变成一块巨石。”
摄影师把相机凑到女孩面前:“小朋友,你看。”女孩很喜欢这张照片,咯咯地乐了,转身指着父亲对摄影师奶声奶气地说:“给他看。”
本来阳光斜斜地照过来,突然之间浓云密布遮住了所有的光,仿佛突然而至的日食一般,父亲的身体仿佛膨胀了数倍,他怒瞪着眼睛,揪住女孩的衣领一把扯过:“你我他她,一点礼貌都不懂,我是谁!!”
女孩被吓得眼泪汪汪又不敢哭,小声地回答:“是爸爸。”
小爱抿着嘴唇微微颤抖:“我记得没有把后边的事情放入‘雪线社区’啊,这是我设定为光明的一部分啊,怎么会......”
胡晚柠也很诧异:“你是说,原本的建模到拍照片就结束了?”
小爱点点头。
胡晚柠:“拍完照片,然后摄影师问你......对了,从摄影师那开始的对不对?”
小爱又点点头:“我对摄影师的样子、话语完全没有印象。”
所有人物开始淡化、消失,看样子要进入下一个场景了,胡晚柠瞥见摄影师往左侧移动了,不对,灵魂社区里的人物是不会主动发生位移的,一切都像是画好轨迹的图纸,更不会在记忆切换的时候移动,这个摄影师很可疑。
胡晚柠拉着小爱追了上去,没跑两步像是掉进醉酒后的世界,所有一切都旋转起来,黄色的自行车、东倒西歪的课桌、老师的脸、揉皱的试卷,这一切在周围放大、投射,最终停在了一间教室里。
可能是因为时间久远,受当时情绪体验的影响,教室似乎很暗,窗子又高又大,上面的铁锈一块一块地翘起,煽动一下劣质的窗帘都会让它们掉落。
一个看上去温文尔雅、带着金属框架眼镜的中年男老师站在讲台上,他的皮肤偏白且松弛,胡须刮得干干净净,仿佛不曾有过,应该是个不喜欢运动的人,右手食指和中指第一个关节处被烟熏得深黄,只要看一眼就能脑补到浓重的烟味。
女孩认真地听着老师讲解方程,后排的男生小声叫她,拉扯她的衣服,没说几句话就被老师发现了:“杨天爱你给我站起来,你看看你,你都是个半废品了你知道吗......”男生坐在后面咯咯笑,一个老师因为学生开小差说出这样的话,想来是讨厌这个学生很久很久了吧。
女孩呆愣愣地站在原地,完全没有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窗子越来越高,教室里越来越暗,老师的声音逐渐听不见,只有两片嘴唇还在不停地开合、开合。
小爱回头,正对上胡晚柠的目光,她说:“老师的话是真的,但是我不记得因为什么被骂,那个男生也不是我创建的。”
胡晚柠心想,就是他了,于是大喊了一声“孙景栋”,弯腰笑着的男孩停顿了一下,胡晚柠知道自己猜对了,正要上前,男孩起身跑了,整个场景开始模糊。
胡晚柠气的跺脚,这个精神力也太诡异了吧,能在别人的灵魂之都里来去自如,没有办法,还是得追上去。
她们一路追过去,像是进入了漫长没有尽头的隧道,看不见半点光,不知道跑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白点,穿过炫目的光,居然回到了小爱家中。外面已经黑定了,屋内昏黄的玻璃吊灯里积着一层灰,隐隐约约还能看见飞蛾或蚊子的尸体。
女孩的父亲和另一个男子一边喝酒一边侃侃而谈,上天入地无所不能一般,小爱说另外那个男子是她父亲的朋友,经常来家里。
女孩吃完饭无聊坐着,可她又不敢走,没有被允许的指令,她知道这个人发起疯来是什么样子,于是摆弄着筷子和桌上的纸巾,女孩头顶上有一个气泡,里面是她正在憧憬着的自由自在和无拘无束的奔跑。
女孩想得太过入神,完全没有听到父亲的朋友叫她,“啪”的一声,父亲把筷子砸在桌上,汤水溅在女孩脸上,她顿时吓得脸煞白,僵在那里动也不敢动,头顶的气泡随之破裂,母亲则坐在沙发上一声不吭。
紧接着父亲怒喝了一声:“滚。”女孩心中反而像是得到解救一样有些开心,赶忙起身回房间,父亲的朋友却说:“孩子长大,总会翅膀变硬,还不如现在对孩子好点,否则以后你老了怎么办。”
小爱激动地喊道:“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