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老爷无疑是徐宁来这个世界后现阶段最有可能帮助她的人了,家里那位虽然看起来气度不凡来头不小,但毕竟是个不能曝光的,身上也没什么钱,目前除了能让她狐假虎威之外也没什么用处了,但这位蔡老爷明显不一样。
看蔡老爷的气派,恐怕家中产业不会少,他也不会真的是混吃之辈,这样的人,且不说他本身的财力能力,便是他的人脉关系,对于现在的徐宁来说也是个远远没办法接触的圈子。
除非有蔡老爷愿意牵线搭桥。
蔡老爷本身只不过是来香山镇访友,迟早会离开这里,但若是能借着他接触到原本她根本接触不到的圈子,那才是徐宁今天费尽心思想要图谋的东西,并不是简单地想要在蔡老爷这里赚这一笔钱。
所以这步棋要好好走。
徐宁仔细看了看棋盘,棋盘上你来我往,几步之间已经暗藏了杀机。
但她脸上仍笑着,既没有流露出自己的心思,也没有表现出任何胆怯或者紧张的情绪,就像是回答亲切长辈的提问,随心地回答了出来。
“小女子也是新学,才学到第五篇宫之奇谏假道,晋献公用屈产之乘和垂棘之璧这种本国的宝物做诱饵,骗取了虞国的信任,不顾同宗亲情,先灭掉了虢国,转手又灭掉了亲近他的虞国。这对于晋献公来说,是‘将欲取之,必先予之’这样的阴谋诡计的成功,但对于虞国公来说,对不义之徒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不听贤臣劝告,是‘自作孽,不可活’了。”
徐宁说着,同时动了棋局,兵七进了一。
《春秋》里的每一篇都有深刻的喻意,便是徐宁说的这一篇,一个君主借用阴谋诡计一连灭掉了两个国家,这其中的外交手段也好,君主的杀伐果断也好,还有臣子的劝谏之术,包括涉及其中几个人的为人处事,随便拎出一点来,都能做出不少的文章。
蔡家虽然是行商之家,可哪个有钱人会不注重教育呢?就是他家中也是有不少读书出息的子弟,再加上他年纪又长,掌过事,识过人,走过了许多地方,也算是丰富的一生,他怎么可能会不懂春秋呢?
因此他也知道徐宁这一番话将这一篇讲得简单,但的确说了整个故事的梗概,后面点评也分了两个立场,看起来也是不偏不倚,甚是中肯。
但这并不能说明徐宁学得好,说不定这只是鹦鹉学舌而已。
蔡传正并没有思考过久,将9路上的车往前进了1步,同时问道:“那你觉得晋献公这个人怎么样呢?”
这并不是一个容易回答的问题,但棋盘上徐宁下手很快,走车一平二。
作为一个谋略家,晋献公无疑是成功的,但是他这样的行为不顾道义,被后人斥为唯利是图,备受垢病,而蔡老爷作为一个商人,商人向来逐利,但却不容易猜到蔡老爷真正想要的是道义还是利益。
是的,文章本身想表达的意思并不重要,好坏都可以说,重要的是要知道听的人想听什么话。
“我母亲说,”
徐宁抿了抿嘴唇,既然这样,那她就只能先示弱,宁可承认自己学艺不精,也不能贸然提出可能与蔡老爷相左的想法。
“人们总是站在自己的立场上面来考虑问题的,所以如果我是能跟随晋献公建功立业谋得好处的人,那么我自然要歌颂他,可如果我是虞国人,恐怕我会恨极了他,但实际上我既不是晋国人,也不是虞国人,我只是与他间隔了一段时间长河的后人,在书中读到了他的事迹,还要别人帮我分析他是怎么做事,我实在是没有评判他为人的资格。”
徐宁说着话,脸上的表情也庄重了一些,不再是那副闲聊的样子,反而像是在认真探讨学术。
蔡传正侧着耳朵认真地听徐宁说完,他心中对徐宁学问的追究也释怀了。
是了,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怎么能理解透晋献公这样一个颇具争议的人物呢?便是她对这一篇的解释是照搬了别人的话,那也是没什么大不了的,谁刚开始学习的时候不是这样呢?倒是她新学就说新学,不知道怎么评价就不评价,这样的行为反而让她显出一份磊落来。
对于善棋的人来说眼前这棋面并不复杂,但蔡传正却仿佛思考了许久,才跃了马,棋子“咔哒”一声落在棋盘上,他恍若才回过神来,抬头去看徐宁,脸上有些惊愕,直问道:“方才你可说了你母亲?难道这些都是你母亲教你的?”
“是。”
徐宁回答道,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原来是这样。
蔡传正心中似乎明白了一些,又问道:“令慈只教了你一人么?”
徐宁却摇了摇头,实话实说道:“不是,我还有一个弟弟,今年五岁,正跟着母亲启蒙。”
原来如此。
蔡传正心中彻底明白了,原来并不是像他之前所想的那样有什么高人在暗中想做什么,只不过是不知道哪家的可怜女子,明明学得了许多,却还是嫁入了荒村野地之中,教养子女便成了她唯一的寄托。
若她自己困顿一生,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