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落盘踞虽得地,冥冥孤高多烈风。
东厢的正房里。
窗户闭上了大半,显得屋内光线有些昏暗,农家再精致的桌床椅凳,相比起来也是十分简陋的,更何况屋里也没有放什么装饰的东西,角落里还燃了一个小炭炉,上面架着一个瓦罐正咕嘟着,释放出白色的水汽和丝丝苦涩的味道,将整个房间都熏得入了药味。
床幔被放下了,隐约可见里面躺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吱呀——
门被小心地打开了,床上的人影微微一动,见进来的是陈坊,才又放松了些。
那人没睡。
陈坊进得屋来,又小心地将门关上,才没发出半点声音地走到床前,明明是一身文士打扮的他却单膝跪下,行了一个军礼,低声说道:“参见主上,陈坊有事相告。”
封闭的屋里仿佛来一阵风,床幔轻轻地飘荡了几下,里面的人用右手半撑起身子,开了口。
“阿坊不必多礼,有事直说便可。”
这声音暗哑,显然那身上的伤并非作伪,可即便这话中带着亲切,由那人说出来却自带上了几分淡漠疏离,恍若冬日的凛冽之风,平白添了几分寒气。
“是。”陈坊抱拳应下,可身子却并未起来,而是直接说道:“这家小娘子甚是聪慧,已经察觉我们身份有异,不过她自荐愿意帮忙掩护,以换主上撑腰,得立身之地。”
接着,陈坊又将详细的情况说了出来:“她家中父亲失踪,族人觊觎她家财物,恐怕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另外她心思玲珑,思虑也算周全,正巧主上在此修养无人可用多有不便,若主上看得上她,不妨可以差遣一二。”
“嗯。”
那人淡淡地应了一声,轻描淡写地问道:“既然心智难得,当真是山村中人?”
“来历属下已经打探过了,村里说法与她自己说的都相符。她母亲出身东陵沈氏旁支,已被族中厌弃多年,下嫁此处沈家亦从未过问。”
陈坊细细禀告,见里面没有再反应,他沉思片刻又说道:“不如属下离开这里后去沈家打探一番,看看这到底是巧合还是他们下的先手。”
“不必了,”
那人却微微摇了头,说道:“那丫头今年已经十岁,十年之前……算不到这一步。倒是那东西更重要,你此番出去,必定要小心避人,特别是沈家。”
“是。”
陈坊应了,于是那人又说道:“既然那丫头自己来说,你应了她就是,往后我且自己看着,你不必烦忧。”
“是。”
陈坊再应一声,那人就将右手放开再侧着躺下,他朝陈坊挥了挥手,陈坊便告退出去。
出了门陈坊也没有耽搁,他随便找了一个理由就在往后院去的侧门处敲了敲门,徐宁很快赶过来开了门,他就朝徐宁点了点头,嘴里却说道:“昨日我在徐族长家订了一些东西,我家少爷伤重,少不得要补一补,既然往后你掌厨,我带你一起去说一声,免得日后说不清楚。”
“是,”
徐宁见陈坊的神色和动作,就知道他们已经应下,她心中暗喜,面上却也不表现出来,反而规规矩矩地行礼说道:“且容我与母亲说一声。”
陈坊自然点头,于是徐宁回后院跟沈氏将事情简单说了说,又跑出来,跟在陈坊后面出了门。
他陈坊又在村里走,也不知道又有多少人要盯着他看,于是在刚出门那一小段山路见暂时没人,陈坊微微往后倾了身子,小声问道:“今日上午你在西正屋那边鼓捣许久,可有什么想与我说的?”
“呵呵,陈相公精明。”
徐宁也没有到陈坊会这么直接地问起此事,看来他们确实有诚心合作,这私下言语之间都少了许多客套,于是徐宁也直接说道:“原本……没想那么多,但如今看来倒是不合适了,不如让那婆婆惹了贵人不快,才有说话余地。”
“嗯。”
陈坊点点头,也不发表意见,反而问徐宁道:“那依姑娘之见?”
“既然你家少爷受了伤,那倒不如找个懂些医药的婆婆来,村里正好有这样一位,她丈夫和继子都是大夫,却过得孤苦。”
徐宁三言两语就将孙婆婆的身世说清楚,顿了顿再说道:“而且那婆婆年轻时误食了草药,哑了喉咙,又不识字,甚是可怜。”
“原来如此,”陈坊点着头,边又认真看了徐宁一眼,可偏偏这小丫头才十岁,他也没能从她脸上看出太多东西来,真不知道这穷乡僻壤的,怎么养出这般性子来,不过这话陈坊自然不能说,他抬手微微拱了拱,说道:“那某便有数了,多谢姑娘费心了。”
“陈相公不必如此,”徐宁却摇摇头说道:“如今你我两家同舟同济,与你方便就是与我方便,都是应当的。”
出了力气还不卖乖,陈坊倒真又高看了这个丫头一眼,这倒是个可塑之才。他心里思量着,嘴上却带着歉意说道:“姑娘说得是,是某狭隘了。”
两人说着话,很快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