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十分冷静。
陈坊盯着她了一会儿,不过是个山村里常见的瘦小的小姑娘,据说是有十岁了,可是站还没他坐着肩膀高,露出来的手腕和脖颈都十分纤细,仿佛只要轻轻一用力就能干脆地折断。
于是陈坊又缓缓坐下,眼神微闪两下,将双手拢在袖子里,脸上摆出一副威严的表情,做足了相公派头,才说道:“小姑娘,你这可不是求人的态度。”
果然这陈坊并不是什么好对付的角色。
徐宁心里想道。
她是想借一借床上那位的势,可要说是她在攀附那也算不上,她又不是求人家直接出手让她飞黄腾达,况且现下人住在她家里,她也说了愿意帮忙遮掩,这是互相帮助。
沈氏说的换孙婆婆来其实还是小事,现在这两人在村里威势正盛,人要真不愿意,自己也能提出来换一个听话的,沈氏这般费尽心思在这种人物看来不过是信手拈来的事,可昨日无意间对视的那一眼让徐宁心中的警惕升到最高,既然不能拒绝他住进自己家里,那自然要想方设法和他站到一条战线,成为他的同伴或者跟随者,才能避免被他的利刃所伤。
如狐假虎威,既要借到虎的威严,也不能被虎所伤,这才是徐宁来这一趟的目地。
前面说的那些话不过是徐宁的投名状,可若不好好讨价还价一番,对方仍不会将她放在眼里,而是会把她当作寻常的山村野妇随意糊弄一番,这可不是徐宁想要的。
“陈相公说的是,求人是要有求人的态度。”
徐宁浅浅一笑,不管对方摆出什么嘴脸来她都不动声色,继续不卑不亢地说道:“看来你家少爷伤势并不严重,不然您怎么放心不日离去?待您离开后他定是能照顾自己了,不过届时要是有不长眼的人要往他屋里闯,又或者要跟他攀扯些鸡毛蒜皮的事,也不知道他还能不能保持如今这身份姿态。”
便是徐宁这样说,陈坊脸上也没什么变化,只是看徐宁的眼神又沉了一沉。
这小姑娘着实聪慧,也不知道这些是她自己琢磨出来的还是有那个未曾露面的徐沈氏的意思。
他主子的实力手段他自然不担心,但确实如这个小姑娘所说,此刻他身受重伤,恐怕多少会有些顾彼失此,到时候要真惹了什么麻烦暴露了行迹,恐怕要打草惊蛇,白费了这一年多的努力。
所以要是这家人真愿意帮忙遮掩一二,那自然是好的,不过他自然也不会就这样轻易应下,还是要探一探才好。
于是陈坊又说道:“姑娘说得确实有几分道理,某却不知姑娘所求何事。”
徐宁一听这话,就知道陈坊已经被自己说动了,只是对方谨慎,不会轻易答应就是,所以徐宁也恭敬道:“回陈相公的话,此处山高地偏,宗族为大,小女子所求不过一立身之处耳。”
“哦?此话怎讲?”陈坊捻捻胡子,问道。
徐宁也没有遮掩,而是实话相告:“陈相公您也看到了,我家院落大气,可败絮其里,皆因族中见我父亲失踪,便多有欺凌,家中母弱弟幼,尚不知还能苟活几年。”
“你来见我,你母亲知还是不知?”见徐宁说的可怜,陈坊也不为所动,而是继续问道。
徐宁知道在这种人精面前自己不能撒谎,于是沉默了一下,回答道:“母亲知我想求您家庇佑,却不知我如何行事。”
徐宁说话时陈坊自然盯着她看,但陈坊毕竟年纪阅历放在那里,不管徐宁说什么,脸上的表情根本没什么变化,让人完全猜不中他心中所想。
听完徐宁的话之后,陈坊也稍微思考了一下,然后直接问道:“不知可否告知令堂出身?”
这是个选择疑问句,答案可以是可,也可以是不可。
徐宁在心里盘算了一下,觉得沈氏下嫁的事至少在村里绝对不是什么隐秘的事,只要对方稍微打听一下就能打听出来,说不定还会比自己说得更详细,毕竟自己年纪小,沈氏也没跟她说过那些事,她其实知道的也并不多。
而且最难回答的是自己的态度,不知道这个孟家和沈家的关系是怎么样的,若是对方要算计沈家,那么必然要表现出自己家与沈家不合,要是对方和沈家关系要好……不对,整个东陵郡差不多都是沈家的地盘,要对方和沈家关系要好,绝对不会这样遮遮掩掩地跑到偏远山村来,而是会直接上沈家去。
这么一想,徐宁心中也定了主意,于是压低了声音,有些悲切地回答道:“家慈出身东陵沈家,自幼长在英川县中,不知为何惹了族中厌弃,下嫁至此,怕是早就断了联系,不论我们生死,从未有人过问。”
“原来如此。”
听了徐宁的话陈坊也只是波澜不惊地点点头,并没有多露什么情绪,这让徐宁也没办法猜测自己刚才那一番猜想到底有没有猜中,没等她想更多,那陈坊又问道:“世家闺秀最重名节,你想求庇佑,令堂也愿意?”
“母亲叮嘱我不可下贱为妾,也不可为奴为婢,所以小女才来与您相谈。”
徐宁从始至终都站得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