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顾清韵猜测林明远会先求个活路,夏天弃想到他跑走的方向,想到了一种可能。
此时,林明远的确正在官道上,带着残部往东撤退。
因为伤心林天佑的死,加上又是死命冲杀后才逃出来的,此时林明远一身狼狈,铠甲破损血迹斑斑,腰间的佩剑丢了,脸上还带着血迹。原本灰白的头发,有几缕散在了头盔外,再无之前林家军少将军的英姿。
两个林家军的将领护在他身边,不断催马快跑。
林明远木然骑在马上,眼前好像不断看到刚才林天佑落马惨死的一幕,眼睛不由红了,低声哽咽着叫了一声:“父亲——”
“少将军,我们该退到哪里去?”有将领不断回头看身后暂无追兵,这要一起在官道上跑,再往前跑,又跑回泽山官道口去了。看林明远平静下来,还是要请他拿主意。
林明远回神,看向前路。
“少将军,我们要是再往前,又回到昨夜那泽山官道口了……”那里还有匈奴大军在呢。
林明远苍白着脸想了片刻,抬手让将士们停下,“夏国已无我们立足之地了,我打算——投靠匈奴!
”
投靠匈奴四字一出,几个将领们都有些不敢置信,“少将军,这……苏兀术发誓要杀大将军和您啊…
…”
林明远看了众人一眼,低声说道,“我们如今人马损失大半,再想进京已经力有不逮。苏兀术要追杀我,不过是为了二王子报仇。我打算亲自到他面前分说明白,再请他借兵,南下京城!”
匈奴号称百万大军攻打夏国,在雁门关冲杀之后,就算苏兀术手里只有四五十万,那他只要借道二十万精兵,就足够挥师南下了。
这几个将领都是林家父子一手提拔的心腹,听到林明远的主意,对他又是信服的,细思之后,就是有点担心,“少将军亲自去见苏兀术,就怕那蛮夷之辈,鲁莽动手。”
林明远摇头,“苏兀术不是有勇无谋之辈,只要与他分说明白了,他自然会想清楚的。只是,夏国与匈奴百年征战,这若是投靠,要累你们与我一起受世人唾骂了。”
“但是,投靠匈奴只是权宜之计,只要我们打败了夏天弃与顾清韵,顺利入京。待到大势底定后,再与匈奴议和退兵,徐徐图之,收复雁山故土。我们今日的忍辱负重,他日世人自会明白。”
“我们未能攻入兖州,只怕夏天弃会派人送消息进京,二皇子把持朝政。只怕在朝廷那儿,已经视我们为叛国了。若是只是到处蛰伏,只怕到最后反而会被一网打尽。”林明远看了众人一眼,“功垂千秋,还是身败名裂,皆在此一举。”
“我们听少将军的。”那几个将领一听,觉得有理啊。夏国如今可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地了。林家军阵前临阵脱离,又有兖州路口那一战,二皇子夏端要是矫召说林家军造反,他们就都是诛九族的大罪啊。这种时候,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反正勤王南下是死罪,投靠匈奴也是死罪,还是选后者,若是翻盘,一切就不怕了。
一日夜奔逃之后,这些将领们个个眼睛通红,咬牙答应,一个个好像输红了眼的赌徒,将翻本的希望,投入这最后一把了。
林明远说动众人后,没再迟疑。这时候匈奴要是攻破了泽山官道,他们还得赶紧追上苏兀术说服他;
要是匈奴还未攻破泽山官道,那他们赶上去助一臂之力,也表了诚心。
眼看众人没有异议,林明远打起精神,直接往泽山官道口赶去。
行程过半时,忽然听到前面传来杂乱的马蹄声。
“前面是哪路大军?”林家军如惊弓之鸟,慌忙往官道两旁散开,随时打算跳下官道逃入荒野中。
“不要慌!”林明远大声说道,“让人去前面探看一下。”
话音刚落,前面传回消息,“少将军,是匈奴大军,匈奴大军来了!”
苏兀术不在泽山官道那边打仗,怎么跑到这儿来了?但是,此时顾不得多想,只能迎头而上,“你们隐入官道两旁,我先去看看。”
“少将军——”
“放心!若是我有不测,你们就赶紧解甲,隐入乡野吧。”
“我陪少将军一起去!”听到林明远这话,有将领大声说道。
“无妨,你们在此等候就是。”林明远挥手阻止了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单人独骑驱马往前赶,不过跑了半里路,就看到了匈奴大军的旗帜。
匈奴大军也看到了前面官道上就一人一马挡在路当中,有骑兵想要冲过来,林明远大声说道,“雁门关林家军林明远,携破夏良策,求见大王!”
他说的是匈奴话,匈奴骑兵们一听这话,先行的一群人冲过来呼啦一下将林明远围在中间,弯刀对着他,倒是没下手,领头的人看了林明远一眼,回头向苏兀术禀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