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江夫人只觉一蓬温热浇在脸上,很快又被雨水冲凉。
她后知后觉地睁开眼,任蒙面女子搀扶起自己,却没有看周遭虎视眈眈的杀手,空茫的目光越过重重冷雨,最终落在了江天养身上,苍白发紫的嘴唇颤动了好几下,才终于从喉咙里挤出了两个字,却是道:“大哥……”
江天养已不再看她了。
他的刀还在手中,可蒙面人的刀已经抵在了他颈前,这不知打哪儿杀出来的煞星是个十足十的疯子,在如此近的距离下浑然放弃了全部防守,只将全部心力都放在了刀上,以至于江天养有无数种办法可以反杀他,却没有一分把握能让自己全身而退。
受制于人,对久居高位的江天养而言无异于奇耻大辱。
他脸色阴沉,却不知想到了什么,一时竟没有轻举妄动,杜允之亦是投鼠忌器,所有杀手都现出身来,将他们各自团团围住。
杜允之带来的杀手为数不少,再加上海天帮的诸多弟子,这一伙人不下近二百数,个个非庸手,仅凭此二人想要带上江夫人逃出生天,无异于痴人说梦。
可那无数绝处逢生的奇迹,不正是这些痴人造就的吗?
蒙面人终于动了。
他点了江天养的穴道,挟持着人一步一步朝前走去,浑身上下除了那双腿,其他都稳如磐石,杜允之看得胆战心惊,不禁想到若是一支冷箭朝此人后心射去,恐怕他也是不闪不避,只在临死之前横刀一抹,要了江天养的性命去。
江天养或许能够自救,可杜允之深知利害,一星半点也不敢去赌。
蒙面人一路走近,众杀手行动如潮水般来去自如,开合之间不留半分退路,足见纪律之森严、配合之默契,他深知若非自己二人施计抢得了先机,恐怕连自个儿的安危都保不住,更遑论救人了。
听雨阁为祸江湖十八年,显然不仅是靠着朝廷鹰犬的骇人名头,而是有真本事的。
他走到近前,却没有与同伴汇合到一处,对杜允之冷冷道:“将你的马牵来。”
杜允之咬了咬牙,终是不敢赌这亡命之徒的凶性,叫人牵了一匹骏马来,蒙面女子当即将江夫人扶上马,自个儿也翻身上去,看也不看诸人,狠狠一鞭下去,那马儿立刻撂开蹄子,迎风冒雨地狂奔出去。
不是没人想追,可他们刚迈出一步,蒙面人手下的刀便往上一提,丝丝血线顺着雪亮刀锋淌过,很快就在雨水冲刷下消失,却骇得杜允之脸色铁青。
直到马蹄声消失,蒙面人这才带着江天养往相反的方向而去,他走得不疾不徐,唯独手里的刀仍旧稳当,令众多杀手竟找不到半分可乘之机。
杜允之无可奈何,只得率人跟上,目光落在江天养下垂的刀锋上,眼里掠过一丝狐疑。
十里路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走了个把时辰,分明冷雨如旧,每个人却都走出了一身热汗,众杀手已有些不耐,杜允之胸腔里积蓄的焦躁之气亦濒临爆发,负在背后的手悄然打了几个暗号,杀手们鸦雀无声地散开,列阵而围。
此时,他们刚好走到一条大河边。
蒙面人一脚踏上河畔水草,杜允之猛地一挥手,众杀手身形乍飞,如飘忽不定的鬼影般纵横来去,转瞬间扑上前来,或杀向蒙面人,或直取江天养。
情势危急,蒙面人却是不慌不乱,任这些杀手合围上来,忽然横臂一荡,断刀从江天养颈前移开,刹那间刀光爆闪,众杀手知这贼人武功高强,哪敢怠慢分毫,纷纷使出看家本领以应敌,不想刀兵相撞后竟如堕河海之中,刀枪剑戟全无着力,反而是那蒙面人手中断刀在劈砍下化为碎片,以此卸去大半劲力,双脚骤然离地,如柳絮般随风飘飞起来。
突然间,本该动弹不得的江天养蓦地腾身而起,长刀自下而上劈开风雨,如一轮倒挂银月向蒙面人劈去,蒙面人此时身在半空无处借力,唯有摘下斗笠灌满内力向前一挡,只听一声爆响,些微血色在雨幕中弥散成雾,斗笠支离破碎,蒙面人不知生死地掉进河里,溅起巨大的水花。
杜允之眉头一皱,立刻命人下河寻找,半晌后却是一无所获,可见对方水性非凡,已从河下遁逃了。
他心里发狠,见江天养面无表情地踢开一块斗笠碎片,连忙上前关切问道:“在下无能,让江帮主受惊了,不知可有大碍?”
江天养冷冷看了他一眼,显然是记得杜允之适才下令斩杀江夫人的举动,只是到底没说什么,面沉如水地摇了摇头。
杜允之道:“这两个贼子武功高强,年纪应也不大,绝非寂寂无名之辈,在下……”
“他们既为了救人而来,那就一定是武林盟的弟子。”江天养打断了他的话,目光森冷无比。
杜允之何等精明,一下就听出江天养不愿多提这两个蒙面人,竟似有包藏维护之意,思及方才发现的种种端倪,他心念一动,识趣地不在这方面多做纠缠,只委婉提醒道:“若是让他们先一步赶回栖凰山,令方怀远有所防备……”
江天养不置可否,只是反手还刀入鞘。
寒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