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氏今日已经丢尽了脸面,沈芳柔不满沈青禾就此成名,忍不住走近了开口道:“大姐姐,今儿是你及笄的大好日子,这么多官家太太和小姐前来观礼,正好展示一番才艺以示感谢。”
沈青禾故意淡淡回:“前院这儿日头当红,各位夫人贵女已经赏脸许久,展示才艺一事还是改日罢。”
沈芳柔闻言面上的笑越发和悦:“瞧大姐姐说的,客人们可都期待着呢,大姐姐看什么拿手些,我的住处各式各样的都有。琵琶、箜篌、长笛、横箫、古琴……但凡你说出个名儿来,就没有找不到了……”
沈青禾还没等沈芳柔暗自王婆卖瓜的话说完,就径直打断了她的话:“我需要古琴。”
沈芳柔面色一僵,似是没有料到这沈青禾居然敢开口要古琴,她仔细琢磨一下,可以确定府上并没有遣教习嬷嬷去岛上去教这野丫头琴艺,心下这才放心。觉得这沈青禾是在打肿脸充胖子,不懂装懂。
这古琴非十来年苦练,难有所成,就凭沈青禾这个在荒岛上长大的货色,也想弹好?简直是痴人说梦!
沈芳柔笑吟吟地同身旁婢女夏荷说道:“去给大姐姐姐取古琴。”
夏荷娉娉袅袅地福身说了句:“是。”款款往后院走。
这边,苏姨娘倒是略显惊讶,沈青禾的手段心智她已有领会,自然不会无的放矢,看青禾胸有成竹的样子,与韩氏相反,苏姨娘倒是有些期待起来。
没一会儿工夫,沈芳柔就回来了,丫鬟夏荷斜抱着一张古琴,低头亦步亦趋跟在主子后头。
沈芳柔命人抬来支撑古琴的木架子,又搬了张圆凳,放在沈青禾的跟前。沈芳柔笑得不怀好意道:“大姐,妹妹还没听过你的琴音呢,今儿还真是有幸。”
沈青禾懒得与沈芳柔虚与委蛇,娉娉袅袅地福身行了一礼:“小女琴艺疏浅,还请诸位见谅。”
沈芳柔一听这话,心里更加高兴。笃定这野丫头即便侥幸会弹奏那么一两首曲子,估计也是滥竽充数的水平,上不得台面。
沈芳柔就等着瞧一场惨剧,到时候再前去补救,弹上几首精心准备的曲子,这场及笄礼的所有风头就都会集中自几身上。而今后人们谈起这沈青禾,就只会想起她今日丢脸的场景。
这厢,沈青禾已经落座,清越的声音传入众人耳中:“青禾愿以一曲《平沙落雁》,献与诸位。”她纤长的手指虚搁在琴弦上。
众人闻言,纷纷惊讶。这《平沙落雁》乃是古琴名曲,没有十几年的苦练,是难以奏出其中韵味。便是宫廷乐坊里的乐师,也没有几人能弹好这曲子的。侯府的这位大小姐还真是大胆,一下子挑了个这么高难度的。
有人期待,担心、也有人等着看好戏。一时间众人脸上表情不一。
沈芳柔听了沈青禾报出了要弹奏的曲名,不由得勾起一丝讥讽的笑,俯身在韩氏的耳边小声嘲笑着:“娘,沈青禾她也太自不量力了吧,连教女儿古琴的师父都不敢轻易去弹奏这首曲子。就凭她沈青禾也想弹好?简直是痴人说梦!”
韩氏冷笑了一声,“咱们就等着看好戏吧!”
这边,沈青禾将古琴的音准调了调,旋即指尖一挑,悠扬的曲调便随之响起。
所有人都愣住了。
曲声中,似一群孤雁横江而渡,收翅陆续落于江滨。有雁落而不鸣,有雁落而又鸣。时而似引颈高呼,时而如俯身速冲。
后数雁腾空,翻飞拍翅,又竞相落地。
琴音倏尔急促,曲调高扬,步入高潮。雁群或参差飞鸣,或拍羽飞落。羽声鸣声交织而响,实乃闹中有静,静中有闹。
素指轻拨,琴音渐趋平稳。孤雁敛翅归群,水波粼粼流动,大江之畔,群雁在沉沉暮色中渐渐睡去。
一曲毕,鸦雀无声。
沈青禾站起身,娉娉袅袅地福身行了一礼:“青禾献丑了。”
众人才回过神来,赞誉声顿时如潮水般不绝于耳。
“侯府的这位大小姐可真是了不得!京中闺秀中论起琴艺,能比得过她的可真是没几位!”
“果真余音绕耳!怕是唯有专司此道的宫廷乐师能与之一较高下!”
听着下面观众的赞叹,坐在上首的沈巍抚着胡须,心情尽是畅快,自觉长女今儿可是给侯府长足了脸面!
坐在下首左侧的沈芳柔气得面色铁青,她手臂轻颤,搭在扶手上的右掌几乎要把浮雕给抠下来一块。
沈芳柔看向正中从容站着沈青禾,依旧觉得刺眼的慌。凭什么!凭什么那婚约是落在她头上的,凭什么她一出场就把精心打扮得自己给压下去了?!凭什么自己苦习琴艺多年,还比不上一个荒岛上长大的村姑?!
沈芳柔仍在忿忿然地生着气。而观礼的人群中也不时传来惋惜的叹气声和议论声。
正此时,一队太监走了进来。为首的那个年纪约莫四十多年,有些有见识的一眼便认出,这太监是在皇上跟前当差的。
那太监手捧一卷明黄色绣金丝团龙的卷轴圣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