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被预测的除了大盘下半年的走势,还有雨势。
跟董锵锵所料相反,阵雨不仅没有收的意思,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势。
一开始还是竖下,到后来雨借风势,便彻底斜下起来。很多人见雨越下越大,便从公交站的候车亭跑到旁边大楼的底商处避雨。
风雨中,一名身着德国邮政员工服的人骑着一辆改装过的邮政专属自行车进入了董锵锵的视线。
邮政自行车的车架经过改装,前后都配有能放邮包的大车筐,车筐还有盖子,盖上后看不出筐里装了多少东西,但从骑车人歪歪扭扭的动作来看,前车筐的物资比后车筐的多,车子给人前重后轻的感觉。
滂沱大雨的街上除了骑车人便空无一人,他看起来骑得很吃力。
风劲,雨急,鹅卵石铺就的地面泥泞且凹凸不平,部分地方还残留着些许黑色黏糊糊似的东西。
终于,在离邮局还有不到十米的地方,自行车的前车轮在摇摇晃晃驶过一个水坑边时打了滑,董锵锵眼睁睁地看着骑车人斜着摔进路边的另一个水坑。
自行车侧翻在地,前车轱辘兀自转个不停,轱辘上的水四溅,车筐盖也跟车筐分了家,各类邮件和大小包裹从前后车筐掉落在地上和水坑里。
他挣扎着从水坑里爬起,扑到自行车旁,奋力想把自行车推出水坑。
董锵锵目测水坑并不深,但可能是自行车的自重太大,又或者是他体力不济,还没推出坑就再次连人带车摔进水坑。
他放弃扶自行车,转而把散落在地的邮件和包裹一件一件地收进随身携带的背包里。
雨密,风狂,那人不时被风吹得站立不稳。
就在一道闪电划过天际时,他的雨帽忽地被风掀掉,一头黑发顿时招呼到了脸上。
董锵锵感觉怪怪的,这人的动作给他一种似曾相识感,好像在哪儿见过。
只见那人一面弯腰加速收集包裹一面把挡住视线的头发从脸上抹开。地上的泥水和着雨水溅湿了他的工作服,他却浑不在意。
就在他把头发全都拢到脑后露出大半张脸时,董锵锵怔住了,他没想到这个骑车人竟是熟人。
他顾不得雨大,急忙推门下车,张开手掌搭在头顶,朝那人疾跑过去。
那人正闷头捡包裹,冷不丁有人跑到他旁边也弯腰捡,还以为董锵锵是偷包裹的,刚要喝止,却在看清董锵锵的脸后愣在雨中,好似一尊青铜雕像。
两人不仅认识,还是熟识。
“董锵锵,你……怎么在这儿?”那人说话时上下牙情不自禁地打颤,不知是被雨天的冷气激的还是对骤然遇到董锵锵感到意外。
“别愣着了,赶紧捡吧。”董锵锵催促道。
那人抹了把脸上的雨水,赶忙低头重新捡拾起来。
等所有包裹都进了背包,董锵锵指着邮局大门外的回廊命令道:“你去那!我来推车。”
那人点点头,不发一言地跑向回廊。
自行车比想象的还要沉,别说骑车人扶不起来,就是董锵锵都有些吃力,但终归他还是把车顺利推到了邮局门口。
就这么一会儿工夫,他身上的衣服已经基本湿透,站在回廊下滴滴哒哒地往下淌水,不一会儿的功夫脚下便积了一滩水。
但他根本没计较这些,反手抹掉脸上的雨水:“你什么时候出来的?怎么也不说一声?好去接你。”
“这点小事我还可以,”那人羞愧地低下头,仿佛做错事的孩子,“所以……不想麻烦你们大家,对不起哈,我没别的意思。”
董锵锵依稀记得陆苇说过她可能会提前释放,但他的印象是9月,不是7月。望着她湿漉漉的头发和沾满了泥点的工作服,董锵锵一时也不知该从何问起,只能用手指天:“这么差的天儿你还这么拼,德国人都这么‘剥削’员工吗?”
“是我自己要求的,”陆苇尴尬地笑了笑,头发又从耳后滑落到额前,“抱歉害你也被淋湿了。”
董锵锵脑中冒出一堆问题,但他知道现在并不是叙旧的场合,他低头瞅了瞅她背上鼓鼓囊囊的背包,又抬头望了望不停滴水的屋檐,幽幽道:“这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你还送吗?”
陆苇重重地点了点头:“(邮局)更衣室有备用工作服,我赶回来就是想换身儿干的,换完估计这雨也差不多停了。对了,你应该已经预科毕业了吧?”
“是,这周五就截止申请了,我就是赶过来寄大学申请材料的,没想到碰到你……”
两人一时无话,耳旁只有减弱的雨声和渐渐远去的雷声。
“那你先忙正事吧,回头找个时间咱们再细说。”陆苇抿着嘴小声道。
“好,有事电联。”董锵锵掸了掸车座上的水,“小心骑车。”
“你等下,我去帮你借把伞。”陆苇心中愧疚,作势要进邮局。
“不用麻烦了。”不等她进邮局,董锵锵已再次冲进雨中。
望着董锵锵高大的背影,陆苇心中百感交集。
董锵锵悉数寄出了所有申请信,一般来说,7月15日截止申请后,德国各大学就会开始发放录取通知书或拒信,8月底之前通常就有去哪儿读书的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