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岭绵长易守,自古战事尚难到达江南便是凭借这天然的屏障,秦岭以南北风难侵,风雪不度,常年风调雨顺好时节,自是鱼米之乡。无论北上还是南下,除去水路缺口,这便是陆路的要塞。可谓兵家必争之地。此刻坐在这秦岭之巅,连星星都矮了一截儿,月色触手可及,如同人间梦境。我怕是真的做了一场梦。
“郡主,夜色深了,该回营了。”张潮又变回以前的恭敬的模样。
“方寸之木高于岑楼,果然不假,这秦岭真是好地方。”我道。
“郡主说的是。”张潮不温不火的回答。我也不好挑起话头,张潮过于了解卫洛,言多必失。
这天气黑得太快,林中没有灯火,我小心翼翼的试探前行,遇到岔路,正要停下脚步。
“郡主,该向右走。”张潮道。
“不愧是行军打仗的倒是好眼力。”我道“只是战场上刀剑无眼,张潮将军可有受过伤?”
“一些小伤。”
“我来时不觉山路这般崎岖,这入了夜不仅天黑,怎的连山路也艰难了些。”我转过头道,方觉不妥香味来袭,五感皆失。
我四肢被丝线上缠绕,黑影拉着我摆布,脚下便是万丈深渊,向上望去,厉鬼的脸血淋淋得压下来,忽而变成玄,寒光四射,我尖叫,挣扎,无法摆脱。
“老实点。”来人检查我挣扎的双手,把布条塞进我口中,窗外已是月黑风高夜,无半点火光。
“停车,城门已闭。明日再来。”楼上守卫大声呼喊,“速速离去。”
“我等乃北月戏团,承太守邀约中秋表演,原是今日午时便该到,只是路上甚严,层层盘问,故而来的迟些。还请大人通融。”这人中原话说的顺溜却带的重重的口音。“这是文牒,请大人过目。”
等了许久,我心中纳闷,书上说城门要塞,入城不仅需要文牒,还需在一定时候,这一拨人大摇大摆的在此时入城,不仅入城难,还有可能暴露我。不知是什么路数。
“马车上是谁?”守卫道。
“禀官人,是我戏班的花魁。”
“花魁?我看看。”
我看得守卫掀开马车车帘,我从座位下缝隙望去,动弹不得,吼叫不得,心急如焚。
“放行。”
“多谢大人。”
车轱辘的转,官道上青石板磕得我背部生痛,头顶木板粗糙,擦伤我的脸颊。
“听说江南女子温柔似水,不过几公里的路程,郡主就不习惯了,不知那日是如何骑马狂奔,连夜赶到秦岭。”
我心下大惊,不想竟是北月公主。
“今日便是十四,月色姣姣,郡主不如与我同享这星月。”纳月道。很快两个戏女一般的人物把我从座位下拉出来,进入一条细细黑黑的小巷,阴气逼人。
“今夜阴气极重,老身算得此处乃是极阴之地,若能在此是此地换灵,机会绝佳。”那日皇后宫中便是这位贵妇人与纳月一同前来,竟是巫蛊之人。
“韩夫人,便开始吧。”纳月退至车内。我恍惚之间瞧见一团黑影随她入车撵,又见韩夫人手中拿着一通灵剔透的圆球,于黑幕之间熠熠生辉,她口中默念,唇形翻转,无声之中听得我头昏脑涨,只觉自己如三途河中那些断魂残魄死不得活不能。
“卫洛,快跑,往街上跑。”
“卫洛。”
“跑呀。”
“卫洛....”耳边嗡嗡声音回响。
“郡主不必张望,此处僻静,无人打扰。换灵之术并无痛楚,不过是借郡主身体一用。”韩夫人道,向我伸出手来,那是只绝望的手,枯皮包骨,经络干瘪,褐色云雨自她手中油然而生,变化莫测。我似乎又见到了那旷古的背影与古琴,不禁走得近些,再近些。我接过云雾,胸口处灼热难耐,煞气阵阵。一手握紧滚烫的血玉,一手握着飘渺的云雾,难以舍离。
“韩夫人,怎么回事?”
“公主莫要担心,换灵之术使人走向虚无境界,各人所想不同,所见不一,请公主静待佳音。”韩夫人道。
韩夫人的话一字不差传入我的耳朵,我心下默念魂诀,意识逐渐清明一些。只见通灵猫跳到韩夫人四周,贪婪的吸食残魂破缕,换灵人换灵后的惨状被吸食出来。那韩夫人面色渐渐扭曲,惊恐大叫:“救命。救命。”
引得四处宅火灯亮,“公主先行,我等断后。”
“拿下她,带回去。”车撵快速略过,韩夫人疯癫得跑远,脚步离得很近,几名侍卫却近不的我身,遂罢。
“卫洛,你刚才为何不跑?”
“小鬼,你怎会在此?”宫中的小鬼娃娃未免飘得太远。
“是你怎会在此。地狱之门忽而列个缺口,我随着一些魂魄飘出来,却在地狱之途遇见你与那疯女人。”
“地狱之途?”
“对,你现在在地狱之途。”
“也罢,做人太难,不如你带我一程,回到那冥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