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心的旧痕隐藏着过去的伤痛留在原处,当人们再次将它想起,用力捏紧自己的手掌,依旧会捏痛了那痕迹,从中渗出浑浊昏暗的血水,人们便退缩了,将那伤口再次地包扎起来,将它再次隐藏在黑暗…
但是青年并不打算要顺从这种惯性,就着那血水用力捏紧了自己的剑柄,用剑用力地劈向了暗沉的虚空,直到那裂隙、迸出一丝刺目的闪光。
王城宫中,东宫正殿,玳善披好衣服离了席,送出了那漆盒之后他像是放下了心中久压的一块巨石,往常沉重的心情似乎被解开了不少,因久病而变得苍白的面容也恢复了几分神色,他顺手抄起放在桌角的佩剑,想要将它抽出,但仅是出了一半,他便又后悔了,突然地停了手,又任由那剑慢慢地滑回了鞘中。他又在原地呆立了许久,方才重新走着,将剑重新置回了后边空置的剑架,而后进入了一条久无人踏的荒僻小径,来到了御花园中的一个清冷空寂的角落。
这里鲜有人行,玳善在这里可以难得地放松一下自己,他坐在大树荫蔽下的一张石凳,那石凳大概是久无人坐了,刺骨的冰凉感觉瞬时便传遍了他的全身,但这冰冷、也似乎是让他身体内里散发出的燥热稍稍缓解了些;偶也有些凉风抚过他的脖颈,他的魂魄却好似是在在这片空寂里出了窍,正沉醉于这一片荒僻又空阔的清静久久不能自拔。
不知过去了多久,久到他身周的环境全部都变得有些昏暗了,突然、一个熟悉的温柔声音忽地出现在他的身旁,并且正小心地敲打着他的耳膜,“公子已经许久...没有到此处来了啊..”玳善猛地被这声音给惊醒,回身寻着那声音的出处,那里却并没有什么人站着的痕迹,声音也正以极快的速度消逝着,玳善伸手去触,却也只有猛抓住了一把空气,“你为何、就算是念想,也不愿再与我见上一面?..”说着的时候,他也没有放松自己在之前就已经紧紧捏住的拳头,而就在此时,有一双纤纤玉手、正在轻轻地搭上他的肩头,他却一时晃了神,直到又一个声音重新成响,并很快笼罩了他,他这才回过了神,“殿下,何事让您这般出神?”但是也让他能够看清楚这个已经走到他近前的女子,却仍是顿了许久,方松开了自己紧握的拳头,对着那人说了话,“..玉琏,我还是有些害怕..”还没把话说完,他就先把那女子给紧紧地抱在了自己的怀中,眼角滑下了一滴泪来,结在脸上,成了一道极明显的泪渍,也让他的眼睛肿成了通红的模样。
“虽不知公子所讲是何事,但我想、那必定是一个让您鼓足了勇气才做出的决定。”这个被玳善唤作玉琏的女子并没有第一时间去挣脱玳善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而是下意识地先在他的耳侧轻声细语地说起了话。许久,玳善冷静了下来,渐渐也止住了流泪,将自己满溢出来的情绪给重新收敛起来,慢慢地将自己紧拥的怀抱给放松了下来,这才便有空闲定睛看清了站在自己身前之人,立刻带着抱歉说道,“玉琏,是我冒犯了..我又把你、当作了她。”话音还未落,他便又像是要更咽了一般,玉琏却并没有多少生气,似乎是早已猜到了他所讲之意,“公子不必为此种小事如此拘谨,玉琏此行前来,也就不是为增加您的忧虑,是为了要排解您的忧虑而来的啊。”玉琏说出的每一句话,都如同是一个温柔的拥抱,轻轻地将玳善包裹,但是这却让玳善感觉愈发地愧疚了,但又对着玉琏说不出什么旁的话,只好就静静地凝望着她,用自己的视线轻柔地描绘着她轻柔而飘忽的轮廓。
玘英殿后堂,玳玺百无聊赖,亦如同他小时候一样,他的兄长替他挡下了大部分的重责和重担,让他可以几乎无虑地随自己的意志成长,但也有些坏处,越是成长了起来,他便越是觉得自己有些迷失了。尤其是最近,宫中日益沉重而凝滞起来的气氛,竟让他这个独一份的“闲人”也觉得自己似乎、格外地空虚了起来。理逸大约也察觉到了自己主上这种不同于寻常的空虚,在打点完自己日常的事务之后,便没有立刻回去自己的住处,而是守在了内殿的观察范围内,待在了自己百无聊赖的主上的视线可及之处,但也没有像平常那样搭几句腔。
直到玳玺找回了精神,才注意到了自己身边的理逸,先说了话,理逸也只是简单地做了回应,但很快就缄了口。玳玺见理逸这幅反应,不禁失笑道,“理逸,连你也觉得、我这皇子,是可有可无的吗?”理逸见状忙释着意,“小人从不敢有此想法。小人便只希望主上平安无事。”说罢,理逸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正了正身子,继续侍立在玳玺的身侧。
玳玺顾自叹了口气,“唉,是我近来太敏感了些,你说的倒是没错的...在这深宫之中,能够平安无事、百岁无忧,真的是一件最奢侈的事了。我居然还要对这情形有些微词,着实是有些过分了。”他不禁失笑,似乎是在宽慰理逸,但大概、更多的是在宽慰他自己。理逸眼见他并没有什么大问题,便就先行告退到进殿当中休息去了,玘英殿中很快又恢复了往日的那种清闲暇适的氛围。与其同时,东宫偏侧的荒园里,像是正在发生着什么细微到难以察觉的剧变。
玳善和玉琏依然是在荒园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