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有锁枷的时候,这锁枷便是变作平常之物了。但当其中有一人想要跳脱那枷锁,就似乎是叫醒了全部人的想法,都在为了自己的解脱而奋力,却无意间造成了互相之间激烈的争斗。终于纠缠成一团,互相又成为了各自的枷锁…
中城,东宫侧殿,这里仍然是缺少了主心骨的战士。厅堂中宗正严方才应付完一波前来拜访的地方官吏,刚想要喘一口气的时候,祺云便又送了一叠厚厚的文书进来,他命祺云下去多备几壶茶水之后也起了身,暂时地想要远离一下这片异常空寂的繁忙。忽地有一人影闪进厅堂,宗正严稍稍吃了一惊后看向来人,那是个让他还算是熟悉的人物,但也算是许久未见的了,两个人似乎都像是蒙上了许多岁月的痕迹。
“言麟兄,许久不见,还是这般操劳啊..”宗正严闻言,很快收拢了自己稍微显露的吃惊,还是定神下来,“无为兄,别再说这些话来揶揄我了,陛下大概已下定决心要解决掉那几件琐碎的事端,也打算不计所牵涉之人的后果。那受损最严重的也还是我此时所侍的这少主。只是少主还仍未归返宫中,仅凭我单薄数人的力量实在是有些力不从心...”说着,他轻声地叹了口气,抬眼望向身前之人的眼眸。
“言麟兄倒是仍记得当年之约啊..我等临危受托,如今还是将自己都推进无可转圜的境地里去了..”男子俯身坐下,轻描淡写地与宗正严应和着,却出口了些叫宗正严听来十分沉重的因由。宗正严亦没有因此移开自己的视线,“当年相约之时,又岂是没有料到会是这般难以为继的处境吗?少主也确实是动了几分心思要用劲来将过去未竟之事继续下去,无为兄,你那师弟近几日已奉陛下之命在破那废殿之中的大阵了。”他便将话头巧妙地丢回到了这个本不应该出现于此的中年人身上,只见那中年人微微皱起了眉头,大略地思考了一段稍显漫长的时间后才慢慢地接下了话,“这件事啊..无需忧虑的。若少主未前去协助破阵,要破此阵便会难于登天的。”男子的嘴角不由地勾起了一丝轻松,甚至还有一点隐约的愉悦的得意,但男子的轻松却更加加深了宗正严心中的疑惑,只是他并没有继续地深究下去,而是端起手边的茶水抿了一口后立刻就把话题给撇开了,“其实我还是、有些疑问的,有关于我那少主稍微显得有些矛盾了的做法,以及为何还要容留你在这后殿之中的因由。虽然你等留在此处,我是非常高兴的,毕竟无为兄你是这宫中为数不多的能与我意趣相投的人。”他看向男子的眼神确实像是在珍惜一个像这样的十分难得的聊友。“殿下、他是有自己的考量的。若是当真到了必须要牺牲的关头,他也一定会有些轻重权衡的。我们便是、尽全力去帮助他就是了。言麟兄,你最近也实在是辛苦,这趟少主返回之后,你也可以稍稍歇一歇了。至于我这闲人,还是先躲藏妥当,别给少主再添些多余的麻烦才是..”说罢,不再顾及宗正严是否还有挽留之意,起身便隐入殿后去了,很快就又不见了踪影。“前辈..我还有事想要请教前辈...”宗正严急急地咽回了自己后面的话,即使那已经出口的话也许也没有办法留在那位前辈此时此刻的思考之中。
宗正严的身后,祺云正推开门进来,手上是一封边角沾上了雪渍的信笺,“总领大人,这里有一封殿下寄回的手书,还是老规矩给您放在书桌上吗?”祺云见宗正严已经回身过来,便又往殿内迈了几步方才站定下来。“殿下的手书?”宗正严赶忙迎了上来,立刻伸手接下了祺云手中的信封,又转脸对着祺云说道,“你辛苦了。信笺就直接交给我便是了..”他望向祺云的眼神就又接着问了下去,“还有别的什么事要向我汇报的吗?..”他一面拆着信笺,一面又再次直直地看着祺云的脸孔。祺云对宗正严倒也不会有什么需要避讳或隐瞒的内容,一下就全盘托出了他所要传达之事,“哦,是这样,大人,方才元明大人遣人前来,说是废殿之中似乎又发生了何事需要您前去一道参详。”宗正严闻言,微一颔首,“嗯,我知晓了,你且先回去歇息罢。”说罢便扬手叫祺云先退下去了,表情也在一瞬变成了阴郁而严肃的模样,沉默地坐回到了书桌旁,手中的信纸也已被摊了开来,这是玳善交予他的最近几封信笺之中内容最多的一封,其中所诉说之情状也是相较之下最最严重的一次,宗正严许久方阅毕,却仍旧是久久地不能从自己少主那力透纸背的文字里跳脱出来。
他忽然很后悔,后悔自己曾经生出过那么一丝的对于自己少主想法的怀疑,宗正严现时觉得自己原本就应该要相信自己所侍少主胸膛之中所深藏的无穷的勇气的;就这样地想着,他捡拾起那些信纸置于烛火之上,又眼见它们燃烧、一点一点地燃烧成了灰烬,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换了自己出外的衣着,又赶忙着往那废殿里去赴禁林卫总领元明的约。宗正严能够猜想到的,能够让元明这样上赶着来问他,必定又是乾成殿的陛下发了什么问吧。宫墙间的夹道上虽已没有了满覆的积雪,但依然结上了一层薄薄的冰膜,宗正严小心地紧赶着脚步,但是、距离废殿还有一段相当长的距离。
周身弥散开来冷冽异常的寒气,宗正严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