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辈就在此先谢过前辈的美意了。”语毕,还未彻底地缓过精神,他忽然感觉到了自己的眼前变成了漆黑一片,再往后,便如同自白昼返回了那个黑夜,那个于他来说依然像是迷雾一般的黑暗之夜。
等他再一次醒过来的时候,是已经仰躺在驿馆客房老旧的木床上了,耳畔传来的果然是龙吉焦急而担心的呼叫,“公子!公子!你终于醒了!你是怎么会在那个巷角昏迷了这么久的?”玳善这才知道了些端倪,连裕手下的人是将昏睡着的他放回了那个黑夜里双方对峙的巷口,于是便佯装出些许虚弱的语气应道,“只是旧疾复发了而已,没有什么大碍的。”说罢就闭上了眼睛,没有再回应出什么来了。
只是为了执念而反复,但却仍为了念想而坚持,继续走下去了之后才发现了,原来那些失落,也并不是全部没有意义的啊。
龙吉本也不是那种会刨根问底的类型,再加上自家公子也确实没有什么大碍,除了昏迷之外也只得一些轻微的皮外伤,于是就没有继续地追问下去;但玳善却用虚弱的话语又开了腔,“龙吉啊,再过几日我们就返回中城去,离宫时间这么久到底还是有些不太妥当的。再加之现时将东宫职责全交由宗卿一人承担我也确是于心不忍的。”这语气之中,倒还确实像是一个体恤部下的主上,但内里、更多的还是有关于他自己的考量。
“那有关承节的安排已经告一段落了?”龙吉小心地试探着提问,玳善的表现显然是已经准备妥当了答案,“既定的计划已经完成了八九成,剩下的都是不随我心意的部分,还有就是一部分我所不能控制的偶发事件,倒确实地让我受到了一些惊吓的,但还算是没有造成什么无法挽回的后果,所以是不需要太过担心的。”他的内核像是住进了一个与他的年岁不相符合的魂魄,说着,他挣扎着坐了起来,想要挪到床边来站起身子,然而之前比试时耗费了精力的后遗症看起来还是相当严重的,他猛一用劲的时候,两眼竟然冒出了金星,但终于还是没有减少他的力量,身体依然腾得一下就站了起来。
“走吧,在离开承节之前,我还必须要带你去一个地方。”玳善一边用力地呼着气,一面强顶下精神对着龙吉在说话,龙吉却很显然地是被自己的主上突然生出的严肃气氛给震惊到了,半晌才做了回应,“...呃,是的,公子。那我们这就出发吧。”但回应里依然是在应和着玳善忽然的雷厉风行,即使并不是特别清楚这个将要进行的行动究竟会到达怎样程度的不可思议。
承节城东,王府卫队行营。卫队还依然如常地在进行训练,并没有因为封城以及一系列的行动而造成什么实质性的影响。玳善的脸色虽还显出一丁点儿的苍白,但是气力已经是恢复了大半,到了营门外还有些距离的地方便先下了马,让龙吉在原地暂时候着,自己独个儿往营门的方向继续走了过去,但那些看守营门的卫兵似乎对于他并不算是十分的陌生,两人笑着寒暄了几句之后,其中一个卫兵就往营中大帐的方向走去了,玳善则折回了龙吉站立之处去唤他一道进入营中。
“公子,那人是?”龙吉很是好奇自己的主上竟然能在承节也拓开这样的网来;“刚好碰上我之前的一个旧友,所以就多聊了几句,没什么问题的。大部分还是我要抱歉的问题。”玳善苦笑着,轻描淡写地说完了似乎十分沉重的话题,龙吉虽然并不擅长揣测语意,但主上话语里的低落还是多多少少听得出来一点的,便立刻缄了口,只是疾步跟上了玳善的身侧,往营地的方向走去,身边的声响也很快就只剩下了轻踏在地面上的马蹄声音了。
两人没有遇着多少阻拦,就很快步入了卫队的行营大帐之内,此刻在这帐中的除了玳善,便全是些龙吉感到陌生的人了。“公子,您终于决定好要返回我处再搏一次了吗?”说话的,似乎是这个大帐中此刻最核心的存在;“于桓兄,我觉得我还是应该要拿出勇气再来尝试一次。”玳善却好像于他极熟悉,像是个多年未见亦关系亲密的老友,一下子就将自己的一部分的真实给袒露了出来,但自然也没有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顺手将龙吉拉得近了一些,“哦,对了,这是我的新副领,龙吉。”说着,又看了一眼龙吉的眼睛,“到时候,我的一些决定也可能透过龙吉兄弟传来你们这里,所以我想着、还是叫你们早点认识一下比较妥当。”玳善在这里的样子要显得比在王府中时看起来要更加的自然一点。
座上之人一面听着话,一面已经站起来步入了帐中空地,很快就站到了龙吉的面前,“龙吉兄弟,长途跋涉,辛苦了。在此你无须这样拘束,若不介意,可唤我作『阿桓』便是了。”在龙吉听来,这倒像是习武之人常见的随性与洒脱,于是,他也便不再顾虑些什么,与那人伸出的手紧握在了一起,“多谢将军抬爱。不过我还是随了我家公子之言,唤你一声于桓兄吧,便也不算是僭越了我家公子的辈分。”
“哈哈,随你心意吧,龙吉兄弟。公子看中之人,果然都是些直爽率性之人啊。”于桓闻言大笑,倒也算是接应了龙吉之言,两人认真地打了照面,才重又退开回到两侧,当然重要的语意还留在玳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