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再次深入下去的时候,似乎和之前的推断有了一些歧义;这不同十分微小,微小到险些要把它忽略,但终于不曾消散,深刻为更为深切的疑惑,让人不禁去思考其中可能坠落的意义。
承节西郊荒地,龙吉独自一人来到了这里。他并不是第一次来到这个遥远的北部边陲,也可以说,他是曾经来自于这个地方。当时的他被彻彻底底地抛弃,就在现时这片覆盖着雪原的土地之下,正隐藏着一个他所不忍触及的因由。那时的他还不曾操纵着现时手中这柄沾满鲜血的利刃,还保持些许如平常般的软弱和犹豫,即将迎来一个让此刻的他无比后悔却无法后悔的见闻。
“阿祥,早上师父有问你些什么吗?”这声音,出自龙吉的同门师兄,也是在那时他最亲密的好友,“也许,试炼的人选定下来了?...”
“也没什么大事,倒是问了句仙徒下世的近况,师兄你也是知道,所谓『仙徒下世』,大概不过是那群老头骗骗城中百姓的噱头罢了...”龙吉当时于师兄极崇拜,于师门却是极轻蔑的。
“哦,是这样吗?...怎么,还有什么事要说给我听吗?”师兄总是很快就猜透了面前少年的心思。
“倒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只是我无意中听到师父们在秘密讨论的事,似乎是人界有异动,乾坤异象再现什么...我倒是也挺不太真切啦。”
“人界有异动?乾坤、异象?...阿祥,这是说随时可能有异变致易朝更代...”师兄的话依然平静,却仍旧夹杂着些许不安。
“易朝更代?”当时的龙吉仍然还是一个未出世道的乳齿小儿。
“也许,我无法等到试炼的日子了。”师兄停顿了一下,望了一眼站在自己身侧的师弟,方才继续说了下去,“我是一开始就决定要付出自己的性命的,而阿祥你,我更希望你能够活下去。”龙吉非常明显地感觉到,或者是到此时他方才明确地知道了,他也是注定要踏上这样的一条道路的,但似乎他身边的所有人都或多或少地有着比他还要更加无法逆转的命运;想着,他忽然跪倒在了雪地之上,自眼角滑出一粒尚且温热的浊泪。
龙吉把自己的脸埋进身前的厚厚的雪地中,冰凉感一下子贯穿了全身,让他猛地打了一个冷战,脑海中却一下闪现出了他所从侍的少君那张略显轻佻的严肃脸庞。
“师兄,我们才重逢不久便又要再作告别了吗?”龙吉记忆中的自己的声音是如此的青涩稚嫩,但却保留此刻的他所没有的勇气和无畏。
面前的师兄的神情比起上一次分别时要越发的坚决,他攥紧了自己手心当中的长剑,“阿祥,师兄最后拜托你一件事...”说到这里,师兄忽然又犹豫了起来,龙吉想起自己当时是没有丝毫迟疑就立刻接过了话茬,“师兄,别说这样的话,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
“千万不要挽留我。保护好太子殿下,还有就是,一定要活下去。”龙吉的眼眶有些湿润,但他分不清究竟是在现实还是梦中;他听不清自己的答话,只记得有个铁靴踏破雪地的声响,越来越清晰,直到再也看不见眼前的师兄的身影,只留下了一行冰冷的泪迹,不知是来自过去还是现在这个此刻。
承节,城北荒院,眼盲的妇人正匆匆从暖炕上爬起,突然的心悸让她并不能如玳善嘱托时一般安稳地休息,苍老却异常精神的面容上满面愁容,嘴角不禁流出一句从心底翻涌上来的话,“猛儿,若是你真的决意如此,还是...”她不忍再继续想下去,就像是之前不忍地放开了那双粗糙却格外坚毅的手一样。和那时也同样,像是充斥着恐惧和不安;但依然全部深埋进心底,面上仍旧是平常的模样。
她还能清楚地记得,那一次当真算得上是久别后重逢的相见,那是妇人时隔二十年再次与自己的儿子的相会,也是她再一次地抚摸到儿子的手掌,那手掌与她早前曾触过的幼时的手稍有不同,不再柔软而温暖,而是因骨节分明而略显得有些粗硬了,只是仍然温热而有力,似乎可以融化所有的冰冻,但也许唯独这温暖的主人无法被这温暖所笼罩。
“娘,阿猛回来看您了。”这声音,在妇人听来是亲切又生涩的,但她依旧是如常地微笑着,但因为陌生所以装成了熟悉的样子,顺势抬手摸索到对面人的脸颊,粗硬的胡茬很快触碰到了她的指尖,那是未知的感觉,妇人也许是在当时感受到了时光的强大,“阿猛...原来已经长得这么大...”话音才落,她感到方才立在自己身前的人已然来到了自己的身侧,用异常温柔的语调在她的耳边说到,“娘,猛儿现在在中城的大官家当值,每月都会托隔壁大叔寄来些吃穿用度,娘我答应你,每年一定会回到承节来看您一次。”说着,青年已经将妇人揽入了自己的怀中,似乎像是饱含了愧疚,但再后来,便又只剩下了些许想念了。
妇人还未来得及表露自己的心迹,青年就已经忽然地远离了她的身边;过了一会儿,便带着另外的一片温暖来到了身旁。后来,据邻居家的大哥说起,那是个极昂贵的炭炉,每每说起有关她那不常回家的儿子,他的话语总是隐约带着些许的轻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