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师塔前江水东,春-光懒困倚微风。
洛光霁和洛冉立在山巅,一览众山小,看着浪挟天浮,山邀云去之时,墨星岚已经酒足饭饱,发着春困去了榻上小憩。
洛冉将青霜解下,双手奉给了洛光霁。
“剑刃锋利,青莹若霜雪。”
洛光霁负手未接,看着她意味深长道,“这剑是煜武帝所赐,你拿着吧。”
“这……”
洛冉心思剔透,闻言已知他话中深意,面带愧色道,“我没想将栖碧谷牵入俗世。”
煜武帝是当今皇上的祖帝,五十多年前,江山失守,朝廷无将可派,煜武帝亲征,江湖豪杰自发相助,就连正邪两道也暂且冰释,国难当头匹夫有责。
洛光霁就是那个带着一群武林人士,夺回北冶边关的传奇。
征战十余载,煜武帝收复河山,意欲重赏之下,洛光霁归隐了。
当年那些立下汗马功劳的江湖人士,大都随着他隐退,固步自封替圣祖守在栖碧谷,再不世出。
这些人不愿受高官厚禄,煜武帝却不能不施皇恩浩荡。
最后下旨将栖碧谷奉为圣地,不允庙堂中人涉足,并亲自卸了佩剑赠给洛光霁,彰显驰聘沙场多年的情义。
如今这把青霜握在洛冉的手里,也算让她手刃玄鹰司有了冠冕堂皇的理由,可她若是带着青霜出世,难免掀起一场流言喧嚣。
洛光霁之所以功成身退,也是深知帝心难测。
今日的功臣良将,保不齐就成了明日皇上背后的芒刺,倒不如敛去华光,归隐山林,镇守这一方天险之处。
“镇守这里是我们的选择,与谷中的后辈无关。”
他看着低眉敛目的洛冉,戏谑道:“你还代表不了栖碧谷。”
洛冉明白他的意思,可手中的青霜还是会让那些在朝在野的人,不得不掂量几分栖碧谷的份量。
她看向洛光霁,抬眉问道:“师尊知道……我要走?”
洛光霁不答反问:“还记得,你这名字何意?”
她眉目一敛,过往翻飞。
燕玖苓十二岁家破人亡,一路颠沛受尽苦楚,最后被洛清婉找到,又带着她在外辗转了一年半载才回了栖碧谷。
当时黄大夫说她经脉受损,丹田蓄不了内力,以后怕是都不能习武,洛清婉便让她跟着柯先生学文。
她当时满脑子都是报仇雪恨,惊闻再也不能习武,哪里还能读的下书,每日只想着练习过往父亲教过的一招一式。
她不认柯先生,柯先生也不恼,手持一卷书对着她脑门迎头棒喝:“你以为你父母,是死于武学不济吗?”
她面色一怔,停了手中枯枝:“那是……?”
柯先生定定的看着她:“是陷于波云诡谲的朝堂,被那些阴谋诡计迷了眼。”
她喃喃道:“读书有用吗?”
柯先生将那卷书递给她:“授你以诗书,教你明辨万物,至于有没有用,在你,不在书。”
她看着那卷书很久,只觉那黑白分明的字迹都在波云翻滚。
片刻后,她双手接过那卷书,弯身,跪拜而下:“学生谢过先生。”
就这样,她白日里跟着柯先生学文,晚上却仍然拿着枯枝练着一招一式。
洛清婉眼见着她日复一日的徒劳,落了满身淤青,用膳的时候看着她虎口的破皮,毫不留情的打击道:“练上一辈子花架式,也抵不住旁人一掌。”
她垂眸道:“总能握的住剑。”
“非要握剑做什么?”
“杀人。”
“杀谁?”
“恶人。”
洛清婉嗤笑:“杀了这些人,你又是什么人?”
薄暝时分,暮风四起。
年仅十三,正值豆蔻年华的少女,一双眼睛在暮色里深邃得望不见底。
她抬眼看着洛清婉,一字一句道:“所见即我,我不辩驳。”
‘啪’的一声,洛清婉的筷子落在地上,她俯身蹲下捡了起来,正要去洗干净,就见洛清婉有些仓惶的走了出去。
当天晚上,洛清婉在河边叫住了她,伸手疾点了她身上两处大穴。
她不知道洛清婉帮她的方法,是渡了自身八成功力。
看着洛清婉越渐苍白的脸,她正要张嘴问可有碍,体内被洛清婉骤然注入的内力,肆意流窜于四肢百骸与奇经八脉,使得浑身血液如被煮开的水一样沸腾起来。
半个时辰后,洛清婉松了手,拭着额上汗珠,虚弱道:“你若成了,不用谢我。因为你若不成,这股内力会让你爆体而亡。你所愿我所予,你也不必怨我。”
她知道洛清婉不是危言耸听,她的丹田正在炽烈燃烧,发疯般叫嚣。
若是不能按照洛清婉所言,将这股内力沉于丹田自成周天,那么经脉会因为容纳不下而根根爆裂。
就在那些内力疯狂游窜,流动到她心脉之时,恍然之间,仿佛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