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的苦日子确实过了许多年,如今有了盼头,便连一直不作声的刘氏,都面露喜意。
饭菜几乎都吃了个干净,大宝舍不得这一餐短暂的享受,便又舀了些米饭,将装菜的陶碗都给抹了个遍。
看得刘氏眼眶泛红,却笑着骂道:“小兔崽子,你吃这般多,当心夜里肚子疼。”
明谨儿将碗筷一收,刘氏正要帮手,却被沈沉奚赶在了前头。
沈父见状,那眉眼便都挤到了一块儿,他正要说话,便被沈母打断了。
“你如今也不是孩子,家中给你买药花了多少银钱,竟还这般随性而为。”
沈父的辩解声也在随后响起,只是没说几句,便被沈母给拿话堵得死死地。
明谨儿抬脚迈出堂屋,她与沈沉奚一前一后往灶房去了。
“爹娘盘问你了?”她将碗筷往锅里一放,一边往里头舀水,一边眼中带着几分好奇与揶揄。
“嗯。”沈沉奚应声,旋即说道:“我与人一并做了营生。”
他后半句话却听得明谨儿怔了怔。
“爹娘心中不喜,让我莫要在家中提及。”沈沉奚接着又道。
沈父沈母都让他不要再说,那么知晓此事的,便只多一个明谨儿。
她忽的沉默下来,望着水装了一半的锅,不知应当说些什么是好。
如此特别的对待,总会让人们忍不住去想许多,可究竟想得是真是假,她说不准。
“槐花若是放一夜,便做不了槐花饭了。”沈沉奚将她放在角落中的一篮子槐花端起,便要往院落中走去。
“你放着吧,我来便是。”明谨儿急忙出声阻拦,旋即笑他,“分明读书人都讲究‘君子远庖厨’,你却上赶着到灶房里来。”
“不过是笑谈。”沈沉奚顿了脚步,却未曾回身,“身处俗世中,又如何做谪仙?”
话音未落,便抬脚出了灶房。
明谨儿将他这话咀嚼几遍,将碗筷利落给洗了干净。
等她到院落中,给沈沉奚让位做槐花饭时,已然是黄昏。
有些人家吃得晚,此时才忙活起来,缕缕白烟从烟囱里往外冒,直往天上飘。
明谨儿索性将堂屋里的凳子搬出来,静悄悄坐着,仰头望着日头西落。
“弟妹,这黄豆还是放石磨里?”沈沉安到她身前问了句。
“是了,还要劳烦大哥。”明谨儿回了神,起身一并帮着将饭前沈沉英泡着的黄豆,往石磨里倒去。
还好沈大哥有着一把力气,石磨吱呀着转了起来,黄豆就着水被磨成了豆浆,争先恐后往木盆里落。
大宝在一旁凑热闹,还端着一碗豆浆,喝得津津有味。
“明日也还能喝,冰着便是了。”明谨儿怕他积食。
“哪里还等明日!”沈沉英也端了碗豆浆,他吸吸鼻子,美滋滋地抿了口,才去把扁担拿在手里,放在了屋檐下,“二嫂,这豆浆已然喝了个干净!”
明谨儿怔了怔,她是未曾料想到,整整半盆的豆浆,竟然都能被喝完了。
原本是想着明日一早能喝些,现下她打得小算盘便不成了。
“这豆浆可香了。”沈沉英又大大地抿了口,“方才二哥也喝了一碗。”
自个儿磨出来的豆浆,与前世去街边买的不同。
更加香醇,黄豆的味儿也极其浓郁,喝到嘴里那甜味儿便立即弥漫开来。
明谨儿自个儿都喜欢的不得了,她摇头失笑,旋即说道:“我想日后将豆浆也弄上一些,早晨去镇上卖,你们看这可能行?”
“行!”沈沉英高声喊道,他清了清嗓子,“二嫂,你便放心交给我,没有我沈沉英卖不出去的东西!”
他还未曾去镇上做过生意,但已然与邻村的姑娘买下几个头花,每个加了一文钱,又卖给了村里的姑娘。
沈沉安磨完了半盆黄豆,他摇摇头,对弟弟的言论不置可否。
“成,明日一道去。”明谨儿应了声,“先让你练练手。”
这话一出,吃了个定心丸的沈沉英,当即便眉开眼笑。
他心中豪气,便抬着碗准备将豆浆一饮而尽,结果因着喝得急了,呛得连连咳嗽。
等到槐花香气从灶房里传出时,明谨儿早已回了房中。
为着明日要带去镇上的话本,她只得挑灯夜战。
直至沈家所有的油灯都灭了个干净,两盆豆浆静悄悄躺在灶房中,那扇被沈沉安修整过的院门也落了锁,明谨儿还在抄着话本。
她头也不抬,一直奋笔疾书到将最后一个字给抄完。
那双手早已经酸软无力,连着甩动了几下,才仿佛恢复了知觉。
“明日要买香料,还要将沈沉英一并叫去,教他如何卖豆腐,最好再与掌柜的说声,借着他的地儿,做些旁的营生。”明谨儿喃喃着,将明日的事儿都给盘算了一通。
她将纸墨都收了起来,抬头时往屋外看了眼,沈沉奚与他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