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眼前的事务都吩咐好,慕容冰带着琼琚,走了一趟伤员包扎的地方。
她走在前面大步流星,琼琚一路小跑才能跟得上。
“公子,这淮阴小王爷未免也太娇贵了,吃不惯住不惯的,这不就是添乱吗?”琼琚嘴里低声念叨着。
慕容冰莞尔:“季廷恩素有洁癖,愿意住在我这里已经很不错了,若是他拿出早年作妖的劲头儿,要难伺候得多。”
要知道淮阴老王爷还活着的时候,季廷恩可比现在荒唐多了,那才是真正的不学无术,气跑了好几位夫子。
逛花楼,开赌盘,斗蛐蛐,打马球……就没有他不玩的,整日里吃喝玩乐,夜夜醉酒,和那帮纨绔子弟一起,将江北上下折腾了个遍。
把老王爷气得吹胡子瞪眼,桌案拍得哐哐响。
慕容冰觉得,淮阴老王爷但凡还有别的儿子,都不会再在这个冥顽不灵的季廷恩身上多耗费一分心思。
可惜他除了七八个女儿,就只有季廷恩。
后来……
后来老王爷身子骨也不大好,没有熬过一场风寒,简简单单地去了。
传闻季廷恩是从酒楼里被请回王府,告知老王爷的死讯。他老爹缠绵病榻落寞死去的时候,他还在外面喝得酩酊大醉,不省人事。
若是平日里的安宁日子,肯定会有朝臣将淮阴王府的这点家事,拎到明面上说道说道,趁机踩一脚,再参季廷恩一本。
保不齐季氏一脉的荣光,也就走到头了。
但那会儿慕容莲夏刚刚登基,朝局不稳,人人自危,有闲心也没闲力,说错了话指不定是个什么下场。
于是有了如今的小王爷。
老王爷给他留下了足够的人脉和财力,就算混吃等死,只要不给皇帝添乱,保他一生平安无忧已足矣。
结果被慕容冰拿一百坛美酒,给钓到了危机四伏的南疆战场来。
没办法,慕容冰仓促出发前,和赤璋祁昱商议过,横穿淮阴王封地是最快抵达南疆的路径。
相较于东南慕容和目前分治的南慕容,江北的兵力也是最好借的。
随意解释了两句,慕容冰停下脚步,抬眼,已然到了伤兵聚集的位置。
席地而坐的伤兵们见了她,纷纷要起身行礼,被慕容冰两个简单手势定回原位,乖乖坐好。
慕容冰粗略扫视一圈,看到果然没有伤重难支的,才放下心来,轻叹:“辛苦诸位了。”
“公子这么客气做什么?”
“驱赶外贼本就是我们的责任。”
“还是公子更辛苦。”
伤兵们七嘴八舌地回应着。
还留在这里的人,多是需要休息的,慕容冰不想耽误他们宝贵的休息时间,转身打算离开,却看到了角落一具白布包裹的躯体。
她心头一紧,疾步过去,伸手掀开白布。
……然后和躺平被吓醒的青圭面面相觑。
青圭睁圆了眼,两只手揪着白布,脸上的惊慌还没有褪去,呆愣愣地看着慕容冰。
慕容冰眸底的悲痛之色瞬间消失,额角青筋跳了跳:“……你躺在这里做什么?”
青圭十分委屈:“公子,我也两天没休息了,躲在角落睡一会儿。”
慕容冰无语凝噎,扶额:“是营帐不够你睡吗?你这白布遮在脸上……”
她还以为是琼琚隐瞒了有士卒阵亡的消息。
青圭还有些懵,举了一下白麻布:“挺厚的,可以遮光,我怕伤兵来的时候我不在,干脆歇在这边了。”
慕容冰半蹲在他身边,见青圭没事,撑着膝盖打算起身,眼前突然黑了一下,头也嗡嗡的,脚下踉跄。
还是琼琚及时伸手扶住她,才免于摔倒。
琼琚心疼地看着慕容冰眼眶下的青黑,劝道:“公子先休息一会儿吧,这都几日没合眼了……”
慕容冰借着琼琚的搀扶站稳,单手扶住额头,静息调整片刻,才慢慢睁开眼,眸光暗淡,露出些许疲态。
不说先前披星戴月地赶路,自神机营抵达南疆战场的那一刻,她就再也没有休息过。
精神一直紧绷着还好,此刻一旦放松下来,便发觉身体状况有些吃不消了。
慕容冰疲倦地点点头,站直身体,嘱咐琼琚:“陆将军若是来了,一定要叫醒我。”
………………
陆允良倒是没来,恐怕边城那些惶惶不安的百姓,还需要他们慢慢安抚。
慕容冰自己的营帐让给了季廷恩,索性跟琼琚住同一座营帐。
此次南疆战乱事发突然,神机营两千兵马仓促南下,又顾忌南安城,慕容冰本意只带琼琚和青圭两人。
临走前,勋儿匆匆从观星楼赶来,说南疆天气易变,她略微能卜算一二,也出些力。
慕容冰虽有迟疑,还是让人给她牵了马,随行大军,并点了隐卫护她周全。
这几日实在太过忙碌,也没有闲暇关心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