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数日马车的颠簸摇荡,慕容冰和镂月难免都有些神情恹恹,只有祁昱还是一如既往的云淡风轻。
慕容冰对此困惑了许久,才一拍桌子反应过来:祁昱平日便是垂着眼帘半睁不睁的样子,自然也看不出他是否有疲态。
烧了药材的是慕容灏小儿子的侍卫,自然要他慕容灏名下的铺子赔偿。
北慕容边界就有他们的产业,正好其他几家商线来往的掌柜也在边界附近,慕容冰一行人在边界找了家客栈暂时落脚,顺便打探一下左相玉阳的调解进程。
西北地那边暗桩打探的消息极为有限,溍水王的封地滴水不漏,着实让人头疼。但是北慕容这边的暗桩递来了确切的消息。
说是由于溍水王金钲反应极其激烈愤慨,玉阳不得不让慕容灏做东,请金钲来北慕容叙话。金钲几番推脱不来,奈何玉阳多次相邀,这两日才不情不愿地动身,尚还未抵达北慕容,看来劝和之日遥遥无期。
祁昱从启程伊始就在马车里研读蓝暖准备的资料,从各种货物的价格到各家商铺的大致囤积量,再到铺子掌柜们之间的姻亲关系一应俱全。
慕容冰走进祁昱房间时,看见窗边放着一个将要熄灭的火盆,而祁昱坐在案边淡定饮茶。
她好奇地拨弄了下盆中余烬,里面已经烧得看不出本来面目,但这么些数量一看便知是蓝暖为他们准备的资料。
祁昱兀自饮着茶,看也未看她一眼:“已经看完,就都烧掉了。蓝暖给公子准备的那些掌柜们画像,公子若是都记住了,也拿来烧掉,莫要给人留下把柄。”
他们这边布置妥当,很快那些合作的铺子就派了伙计过来宴请。
慕容冰没让镂月露面,带着祁昱就赴宴了。
在马车上的时候,祁昱尚还担忧慕容冰应付不了这种场面,到了地方下意识地往慕容冰面前挡了挡。
却见慕容冰笑容满面地从他身后钻出来,同几位掌柜打着招呼。
“李掌柜是吧?久仰久仰,鄙姓容。”
“周老板,失敬失敬,令尊近来可好啊?”
“陈掌柜,幸会幸会,上次的布料令爱可还喜欢?我这里进了一批新布料,改日差人给府上送几匹。”
端的是一副熟稔无比,游刃有余的样子。
祁昱杵在原地,默不作声地抬起了眼,视线落在慕容冰纤薄挺拔的后背上。
原来,真的长大了。
有人抬肘碰了碰慕容冰,下巴往祁昱的方向一抬,意思她这个仆从怎么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
慕容冰回过身,歪头看向祁昱,唇角微翘,露出一个和刚刚说客套话时完全不一样的笑容。
日光滑过屋檐,倾洒在她的肩膀上。她站在台阶上微微俯身,伸手碰了一下祁昱的肩膀,眼中闪烁着的光芒比肩上的日光还要明亮,嗓音清泠似山泉:“愣什么呢?进屋吧。”
祁昱垂下眼帘,浓密纤长的睫毛轻颤了一下,颔首应道:“是,公子。”
……………………
这些掌柜老板多是生意场上久战的老狐狸,哪怕慕容冰表现出来的样子再娴熟,见她年少难免轻视,一开始就生了怠慢之心。
再加上她身后站着的那个仆从,眼睛压根就没抬起来看过旁人,一副冷冰冰对人爱答不理的样子,一看就是个不知礼数的。
见状,这些掌柜们的态度便蛮横起来,漫天要价,信口开河,几乎到了睁眼说瞎话的地步。
慕容冰笑而不语,并不反驳,端着茶盏笑意盈盈地看着他们,看上去好脾气极了。
末了回头问了祁昱一句:“周老板说的这个价格合适吗?”
祁昱冷冷地督了一眼周老板,漫声道:“无理至极。”
一直低垂的眼帘蓦地掀起,祁昱第一次正视屋里这些人的嘴脸,冷淡的目光将他们一一扫过,语调淡漠却讽刺意味十足。
“荒谬。”
“可笑。”
“不如去抢银庄。”
正是对掌柜们漫天要价的回应。
李掌柜“砰”地一拍桌子,斥道:“有你这么跟主人家说话的吗?”他转向慕容冰,“容小公子,你家的仆从这般不知礼数,李某我可要说道说道。”
慕容冰勾了勾唇角,含笑道:“这位可不是仆从,是我府管家,平时我都舍不得说重话的。”
她这话当然是顺口胡诌,乱说一气,为的是给祁昱编排一个能说话的身份。
祁昱也由着她胡扯,继续道:“李掌柜,令郎欠了赌债,儿媳跑了,贵府有多需要这单生意不用在下多说了吧?”
李掌柜当即脸色就变了,旁边几位也诧异地看向他,周老板失声问道:“赌债?你家欠了多少?欠钱你还同我谈生意?”
祁昱神色镇定从容,又看向陈掌柜:“陈家粮行背地里做了些什么生意?也要在下说出来吗?”
交头接耳的声音越来越大,陈掌柜僵坐着,脸色惨白如纸。
祁昱这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