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那是颜桧狠狠关上房门的声音。
牧远整个人犹如坠入深渊。
那真的是她首次和他生气。
他是不是……太过分了?
客厅陷入死寂,连程大河都不敢吱声,侄媳妇看着温温柔柔,发起火来,挺猛哈。
“那个……小远啊,早点休息,有事明天再聊。”
最终还是颜父打的圆场。
哗啦,颜桧拉开房门,把他行李丢给他,“你不是爱在外面呆着吗?那就去呆着吧。”
迎上男人如被抛弃的狗狗般不可置信且受伤的眼神,颜桧直接回屋,连个眼神都不给他。
颜父现在是没法圆了。
女儿女婿忽然吵架了,这下可怎么办才好?
程大河也有点坐不住,侄子都被嫌弃到这份上了,赶紧走人吧,于是就拿着他满满当当的行李袋,拉着那丢了魂的牧远走了。
下楼后,牧远猛地反应过来。
直接夺过程大河行李掂了掂重量,感受着沉甸甸的份量,直接蹲下,漆黑的眼眶瞬间变红,他牧远绝对是祖坟冒青烟,才能娶那么好的媳妇!
在夜幕中。
没人知道男人眼尾泛红。
也没人知道,他心底的爱意,愧疚,不甘疯狂滋生。
“小远,走走吧,陪着叔逛逛这夜间的首都。”程大河打开手电筒,牧远嗯了声,随即起身,陪着他慢悠悠的走。
走了许久。
程大河在某处停下,给牧远比划道:“这整块区域曾经都是你爸的地盘。”
牧远抬眼望去,黑漆漆一片。
但注意到了门口的字:“聚友”
“这块地方当时你爸豪情万丈,说建成了,招待天下好友,现在全是筒子楼。”程大河笑了笑。
又继续带着牧远走。
给他介绍了一块空荡荡的地方:“你爸想建大厦,想超越国外,最终都捐献出去,大厦建到一半换人,你看着豆腐渣工程,还差点害死人。”
这次牧远倒是看清了。
钢筋水泥的雏形,在中间硬生生折断,溅起满地碎石。
“本来要整理好再建的,可是没有钱,啥也干不了啊。”程大河眼底有点嘲讽,却干脆搬了碎石堆里的砖头,给两人当凳子,直接坐在上面。
牧远也不矫情,陪着他一起。
程大河对牧远说:“小远呐,你像你爸年轻的时候,骨子太傲,宁折不弯,会伤人的。”
牧远把行李放在一边,抬头看着稀稀疏疏的星星不言。
程大河也没指望他回答:“其实现在真的是个很好的机会,你留下来,你媳妇爸妈对你媳妇很疼爱,你媳妇对你感情深,你前途不可限量啊。
我其实没想到。
你媳妇会让你走。
你想待在首都,应该很大部分原因是因为她吧?”
在他身侧的青年等了片刻,没否认这是关键原因,但也坦诚:“我也想留在首都,首都有我从没见过的风景,也是最能结实人脉的地方。”
“对啊,那为什么不留下,年轻就应该闯荡,你心思也不在运输队,好好搞研发,不仅受人尊敬,赚的钱也不少。”程大河仍旧希望他留在大城市,因为他父亲就是在这闯出一片天。
他相信牧远也可以。
牧远也没解释些什么,“老家也挺好的,你看我爸不也是选择回老家。”
“哎,你爸那是无奈,时局问题。”程大河现在都在为牧远爸爸忽如其来的放弃感到遗憾,“那你回老家有没有想过其他的什么发展?就一直在运输队里呆着吗?”
“差不多吧。”
目前运输队是他最好的地方。
凭借货车倒买倒卖赚钱,也能通过运输队的职位让别人稍微有点忌惮,至少能够知道他是个工人,而不是无业游民。
但打击往往来得很快。
在和程大河深夜彻谈,听了无数父亲当年伟大事迹之后,牧远感慨万千。
等回到运输队,就被运输队主任通知,不需要再来了:“你假公济私,不可行呐,组织上慎重考虑之后决定不再录用你,当然也会在经济上有所补助给你,半年的工资这已经是很道德了。”
牧远挑眉,薄唇冷情:“主任,您大字不识一个吗?当初文件是你批的,怎么,我自己出费用去首都顺带给运输队增加业务往来,这倒成了我的错了?”
主任对他这样子就感到无奈:“你业务不是没有谈成吗,行了,你也别问那么多了,这件事情已经敲定下来了,你这小子也是惹了不少人啊,以后好好在大队里面干活吧,别纠结运输队工作了。”
“你觉得我是个不纠结的性子吗?”牧远唇角微勾,带着嘲讽,“在这个时代,除了大裁员,根本没有人可以开除员工,您也是开了先例了啊。”
主任面子上有些难堪。
他也不想这样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