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弗愠神色端方,不像是在戏弄他,斟酌了一会儿,才缓缓地开口:“康宁公主是皇上唯一的胞妹,沉着机敏多谋略。只是从小跟在太后身边,耳濡目染,权利之心极重。”
权利之心极重?
在这个崇尚重义轻利的时代。
可不是什么很好的评价。
柳弗愠听到这里,大概已经可以确定,李复书和康宁公主是对立的关系了。
一位是皇帝胞妹,一位是当朝太子,南唐地位最尊贵的两位亲姑侄不和,并且波及到了他?
柳弗愠此时心中涌起了惊涛骇浪,这可是大危机!
一个弄不好,就会自毁前程!
柳弗愠不想卷入李复书和康宁公主的争斗。
所以尽管内心风云翻涌,面上却十分平静,假装没有听出吴自远话里的意思。
吴自远也不在意,继续道:“皇上重视亲情,偏爱康宁公主,康宁公主依仗皇上偏爱,常常向皇上进谗言,提拔亲信,铲除异己。如今宰相以下官员的升迁和贬谪,都是康宁公主一句话的事儿了,因此朝中有许多官员迎合依附于康宁公主。柳将军能得康宁公主青睐,封侯拜相,计日可期啊!只是......”
吴自远故作玄虚地停下了话锋。
此时他对康宁公主的贬低之意已经十分的明显,若是柳弗愠还装着一副听不懂的样子,那就未免太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再看坐在对面的柳弗愠。
早已经换成了一副心神不定,胆战心惊的模样。
吴自远见了,心中很是满意。
他继续道:“只是天道有阴阳,阳为尊,阴为卑;阳为主,阴为辅。若阴阳不分,尊卑不明,有违天道,则阴阳互攻,天下大乱!”
吴自远仿佛庙里渡人的佛像一般,慈祥地看着柳弗愠,语重心长地道:“柳将军明日去哪里赴宴,还要慎重选择啊!”
吴自远的声音极具诱惑性。
仿佛康宁公主真的是个引得天下大乱的贪得无厌之人。
但柳弗愠却知道,这不过是政敌相互攻击对方的说辞罢了,其中的真实性,还有待考量。
如今两个大佬打架,却让他一个小卒做选择?
柳弗愠只觉得此事十分的晦气。
他怀着满腔热血,刚要大展身手。结果还没开始呢,就要先卷入狗血的权利斗争。
虽然早就知道越往高处走,越是举步维艰。
但这盆冷水来得未免也太快了吧?
柳弗愠初来乍到,李复书和康宁公主他一个都得罪不起,因此,无论他心中如何骂娘,脸上都没有流露出一丝不满。
装着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太子有召,柳某不敢不去,只是康宁公主既尊又长,且邀约在前,我实在不好失信。”
柳弗愠这是拒绝了李复书的宴请?
难道他选择了康宁公主,要与李复书为敌?
吴自远眯着眼睛打量柳弗愠,正想着该建议李复书用什么手段,处理眼前这个不知该说是无畏还是无知的人。
却听见柳弗愠继续道:“我这就去向太子请罪,请太子明鉴,柳某绝无不恭之心。”
柳弗愠说着话,便要起身去太子府向李复书赔罪。
去太子府?
难道他就不怕康宁公主误会?
吴自远松了一口气。
柳弗愠既然敢在赴康宁公主的宴会之前去太子府。
想来他并不是真的要与李复书为敌。
只要柳弗愠不是想投靠康宁公主,好歹他也是要成为宰相的人,吴自远也不能真的让他去李复书跟前赔罪,折损了颜面。
所以柳弗愠刚一起身,吴自远便一把拉住他的胳膊,把他拦了下来。
“柳将军不必惊慌,不过小小私宴,太子宽宏大度,必不会计较这些,哪里用得着劳动你亲自去请罪?既然是我多嘴给柳将军造成烦扰,也该由我去向殿下赔罪才是。”
柳弗愠不依。
坚持要亲自去给李复书赔罪。
吴自远拉着他不放手,神色慌张地道:“柳将军就不要再和我争了。我多嘴多事已经是错了,若是再让太子知道我任由柳将军就这样去了太子府,必定要狠狠地责罚我,你可就别再为难我了。”
柳弗愠还要再起身。
吴自远死命地拉住他,央求道:“柳将军难道是要我跪下来向你赔罪,才肯饶了我这一回?”
柳弗愠被拉了三回。
自觉装够了。
这才顺着吴自远的台阶下来了。
他可是要成为宰相的人,若真是还没上任就因为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向人低头,未免损了威风。
以后还怎么掌管兵部?
怎么统御群臣?
他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给吴自远行礼:“那就有劳吴舍人了,还请在太子面前多为我美言几句,万望太子勿怪。”
柳弗愠如此唱作俱佳的表演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