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
以前说话不利索,他还能装作没听懂,但现在不行了。于是他又改口:“直接把这伙人抓住审问就是,问出路子,找到窝点,再交给官府。然后咱们继续赶咱们的路。”
但贺灵朝依旧捧着脸,慢慢地思索:“买卖,这么多的人,需要,庞大的组织。那伙计,报信去了。万一,只是下线,所知甚少,会不会,打草惊蛇?”
“你别想,我是不可能让你以身犯险的。”贺冬板起脸。
“既是人贩,就不会害我,性命。”他从座上爬起来,蹬蹬跑到对面,然后抱着前者的胳膊说:“冬叔,阿娘说过,路见不平,要仗义相助。我们遇到,不能不管。”
“我被带走,你们跟着我,不会让我,出事的。”
“如果爹知道,肯定也会,同意。”
这孩子在这冬叔长冬叔短、巴巴地说了一大堆,贺冬耳朵都要听起茧子了,叹口气:“一定要去?”
贺灵朝“嗯嗯”地点头,人小手短,只能环住他的脖子表示自己高兴,“我就知道,冬叔,心善,不会不管。”
“少来给我戴高帽。”贺冬抿住要翘起的唇角,将他拎开些,严肃地说:“咱们约法三章,不管什么情况,不论会不会打草惊蛇,都要以你自己的安全为先。我们会一直跟着你,若有意外,喊我或者阿平,我们就会立即现身。”
“我记住了,冬叔放心。”贺灵朝没有挣扎,只抬手比划了一下,“我也有,防身的功夫。”
他的武功由飞鸟师父亲自传授,贺冬自然是信服的,但怕他放松警惕,故没有接话,而是絮絮叨叨地讲了一番人贩子怎么怎么凶恶,万一出了什么情况该怎么应对等等。
至于打探情况通知官府之事,不需多说。
如此一番,才叫伙计来收拾碗碟。
贺冬再向隔壁的贺平通了个气儿,回屋便熄灯和衣睡到榻上。
贺灵朝则躺在床上,没有用客栈的被子,裹紧斗篷,如平常一般很快睡着。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响起轻微的开合声,他耳朵一动,但没有让自己清醒。
意识再次回笼,他已经被放置在一辆板车上,手脚皆被绑住。绳子不粗,只绑了两三圈,不够紧实。能挣脱,但没必要。
他牢记自己是个“娇弱的小姑娘”,一直装作昏昏沉沉的模样,从眼缝里打量周围的人和走过的路。
赶车的与押后的都是壮硕的汉子,挎着刀。
板车从天亮走到天黑,一路皆不见人烟。途中停了六七次,每一次都会塞一两个孩子上车,小的五、六岁,大的九、十岁,几乎都是女孩儿。有的昏睡不醒,有的醒过来哭闹,又被看车的汉子打晕。
不论你是谁,在西北的城池之外,稍微高调一些就会引来许多意外。
贺灵朝缩在角落,脸埋进斗篷的绒毛里,任由风沙扑身。
他听不懂这些人说的方言,也不担心冬叔他们会跟丢,想了一会儿近日看过的书,便开始发呆。
路上所见的景色要么是矮圆的山包,要么是长条的戈壁,都光秃秃的,偶尔才能见到几棵未凋零的树木或是一座破败的土屋。
单调,贫瘠,还有恶人环伺。
不如稷州秀丽,不如宣京繁华,不如中原安定。
这就是秦甘路吗?
他的父亲所在的地方。
板车忽然停下,与迎面而来的马车接头,两边领头的说了几句话,他仍然听不懂。
正在他琢磨着要学甘沙话的时候,有人将他提下车,放到了另一辆马车上。
只有他一个人。
他看着自己离板车队伍远去,惊讶无比,为什么会突然分开?
冬叔肯定不会放着那些孩子不管,但肯定也会气得骂人。
再者,要把幼童卖往中原,不应该向东或者向南走吗?为什么马车会向西行?
直到半夜,马车停在了某处山谷入口的一片土房前,这里到处都挂着灯笼,明亮如白昼。
他被抱下车,带到一座院子里,扳着脸给一个穿着长袍的人看。
这回终于说了官话:“难得捡到个尖儿货,头儿特意让小的给大人您送过来。我们要的那批蜃心草,还请您通融通融。”
那名长袍没急着说“好”还是“不好”,将他仔细打量一番,摸了摸他的脸,发出一声喟叹,“小姑娘,别害怕,叔叔不会伤害你。”
他当然不信,一边回忆蜃心草是什么东西,面上仍旧保持着一副呆愣愣的神情。
“大人。”送他来的那人再次喊道,语气有些焦急。
“急什么。”长袍不满,但没有发作,回头提高声音叫人:“星央!”
某间屋子里很快奔出一个半大的少年,在呵气成霜的冬夜里只穿着一身单衣。
长袍却视若不见,皱着眉吩咐:“把这个小姑娘带下去。”
贺灵朝注意到前者的嫌弃,看着这个走向自己的少年。他高鼻深目,皮肤的颜色像是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