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份的时候,河水完全退去,朝廷新任命的汀阳郡太守也已到任,人们都开始为重建家园忙活起来,灾难过后,生机复苏。东方永安与李明珏也踏上归途,有许多百姓自发前来相送,不过两个月余这里的人们好似已经舍不得李明珏的离开。李明珏一路叫他们回去,他们仍是跟了一路直至出城。
“就到这里吧,终须一别。”李明珏半探出身,目光扫过随后的公孙琅、洪济、陈淼一行,最后落在后排的马越脸上。后者本就粗犷的脸正绷得紧紧的,一脸严肃,然而他紧抿着唇,眼角微红,让人感觉这个汉子下一瞬就要哭出来。他笑道:“我这边要走,马大人怕是惦念着那一万石粮食没了着落,难过得想哭呢。”
马越听他打趣自己,上前一步,站得笔直道:“回殿下,既然殿下还记得,那下官就放心了。”
“你啊你!少不了你的,那一万石粮食你尽管找公孙大人要去。”
众人皆笑起来,李明珏抱拳:“诸位请回吧。”
诸人亦抱拳:“殿下保重。”安和高喝一声,挥起马鞭催马而行,车后人们的呼喊声此起彼伏。东方永安久不见此种盛况,不由侧头去看李明珏,这个亦不过二十出头的青年眉宇间不知何时竟已多了一股登高览众山的睥睨之势。
回到长阳,李明珏马不停蹄去见皇帝。皇帝捧着公孙琅几人的联名奏折看了半晌抬眼问:“里头讲的事你都知晓了?”李明珏点头,皇帝道,“洪济还真是狮子大开口,一开口就向朕要了十年,每年二百万两银子,哦这还不是一本万利的事,这是血本无归!不但血本无归,照他的意思,还要让朕这辈子也看不到个结果,他还真敢要。”皇帝将奏折随手往桌案上一扔。
奏折上所述,十年是筑水坝、蓄水池,冲沙、固堤、分流所需的时间,而中上游水土的治理那是涉及不止一代人的大项,也难怪皇帝气闷。这个饼画得太大,谁也不能保证水坝冲沙的成效,况且改粮种草牵涉百万人的生计,若大笔一挥就能批下的那反是昏君了。
李明珏知皇帝自有决断,他所需的只是时间,所以也不急于解释。沉默片刻,皇帝怪异地看他一眼:“折子你带回来的,你在那儿待了两个月没点想法?说说怎么想的?”
李明珏这才道:“儿臣有八个字‘功在当代利在千秋’,此次儿臣在汀阳郡两月余,看尽了百姓所受水患之苦,儿子恳请父皇绝黑水之患!”
听他说完,皇帝盯着桌案前方不言语,也不知在想什么,李明珏又道:“若是为银两的事,黑水每年泛滥损失亦有上百万两,更别提改道之危,损失更是不计其数。”
“你不知道。”皇帝起身缓慢地踱起步子,一会儿又转身在堆得如小山的折子中翻出一本递给李明珏。李明珏翻开,粗略一看却是北境来的,求调军饷马草的。“现在是到处要用钱,国库吃紧!就说你七叔吧,也不知打的什么主意,草原几部打起来,他一个隔岸观火的怎么也要起军饷来!”
李明珏呢喃:“草原部落打起来了?”
“可不是,鄂多斯跟达明部向朕求救,朕正要传令给你七叔,军饷粮草那就少不得要给他送去。”皇帝以手指哒哒扣着桌案,“这样吧,朕给洪济每年130万两银子,再多没有,十年也太久,朕给他八年时间。改粮种草的事还得再议。”
能先将水坝水库修起来治水也算迈了一大步,李明珏道:“父皇英明。”
皇帝摆摆手:“你来拟旨。”
李明珏忍不住道:“儿臣?”向来拟旨都是由御书房大臣执笔。
皇帝走过来拍拍他的肩:“以后当了太子,要学的还多,放心朕会一点一滴都教给你,就先从拟旨学起。”此话当真非同小可,李明珏脑中顿时轰然炸响,一时难以反应。皇帝的声音带了些许笑意:“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拟旨,拟完了给朕瞧瞧。”
皇帝以李明珏许州治瘟疫、河州赈灾立下大功,又敦敏孝仁,秉性之纯正无出其右为由,敕令天下册封李明珏为太子,多年空悬的东宫终于迎来它新的主人。
朝堂上,尚有些许保守旧臣提出异议,对他们而言,李明珏的出身始终像根刺扎在他们心中。皇帝早有准备,将两份折子甩给他们,一份来自许州,一份来自河州,李明珏这两件大事办得十分漂亮,终叫他们闭了嘴。这也是先前群臣请封太子,皇帝却不急于一时的原因,他要替李明珏将前路的阻碍踢开,这便是第一件。
直至散朝退出大殿,李明珏犹似在梦中不得清醒,浑浑噩噩拜别各位前来祝贺的大臣,回过神来便急急往重明宫去。最后快步变成小跑,他一路跑回重明宫,气也不缓一口,找到东方永安径自一把抱住。
东方永安语带笑意:“殿下一句话也不说,这又是怎么了?我可不知道发生什么好事。”
李明珏放开她笑道:“还骗我呢,你会没有听说?”不待东方永安开口又将人抱住,“我一步没有逗留地赶回来,就想见你,你说这是为什么?”
“或许是你还指望我替你挪地方呢。”东方永安推开他,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