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慕氏说,许州有一位东方明的故人,曾在朝廷共事,多年前辞官归田逍遥去了。他与东方家非是一般交情,永安的名字还是他所取,所以东方永安决定往许州一试。她与东方苏苏两人雇一辆车前去,行了一个月才到。
许州高平郡碗口县,地如其名,坐落在群山之中一片盆凹之地,远看如落在一口巨碗中,其间一个小小县城,周围散落一些住户。东方永安与东方苏苏两人进了县城谢过车夫,先找一家客栈歇脚。客栈小二将她们领进房,接连赶了几天路又饿又累,东方永安叫了些茶水饭食。小二送来茶水,东方苏苏如牛饮下去大半,喘道:“接下来,怎么办?”
东方永安道:“今天先休息,明日再去打听,地方不大应该很快就能找到。”
第二日一早两人便出了客栈,分头在城中打听,至日当头在城中央一棵大树下会合。
“如何?”东方苏苏问。
“出城往西翻过一座山还有一个小村落。”
她点头:“看来是了,我听的也是如此。”
她们所寻的人在本地颇有些名望,才如此容易寻得。两人也不耽搁,拿了包袱就出城往西去。入山走了约莫半个时辰,东方苏苏实在走不动,一屁股坐下再不肯起来:“就没条好点的路?走得我腰酸背痛,将我这半生的路都走尽了。”
山风呼啸,东方永安看她双颊冻得通红,嘴唇干裂,将水袋拿给她:“要不你先坐着歇会儿,喝口水,我去前面探探,一会儿就回来。”
“也行,你去探探,别走了半日走错方向。”
她将包裹一并给她:“你拿着,我快去快回。”说罢搓搓手,轻装上阵,攀山而去。东方苏苏见她没了累赘,手脚并用,迅捷如本就生活在群山之中的灵猴,又如爬山虎,攀山对她而言似不过嬉戏,眨眼不见人影,不禁暗自赞叹。
她们同出一家,以前她总以为自己并不比她差,父亲却偏爱,谁知她的实力竟远不止她所知,如今她倒成了她的累赘,忍不住冷哼道:“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我也不稀罕沾你这点光,真当我爬不过这山去!”说着站起身,将水袋别在腰间,包裹往肩上一甩,准备跟随而去。
谁知,后脑勺突然重重挨了一下,她还没来得及转过身看清何人袭击,就倒地不省人事。两个留着邋遢胡须,形状猥琐的男人见得逞高兴道:“快看看包裹里都有什么?”原来自小城两人见只有她们两个小丫头出行,所带包裹又鼓囊囊便起了歹心,一路尾随她们入山。因见其中一个凶神恶煞,气势凛人,竟一直没敢动手,生生尾随至此,好容易才等到机会。
其中一个翻开包裹,顿时双眼发亮:“乖乖,这笔赚大发了!瞧不出来,这两个小丫头片子竟然带着这么多银子财物!”
“这个是什么?玉?翡翠?”
“放屁!你这个没见过世面的,这是玛瑙!”
“玛瑙不长这样!”
“管他什么,都拿走!”一人看着东方苏苏眼轱辘一转,贼笑道,“这小丫头生得好标志,一块儿扛走,还能卖个几十两呢。”
另一人道有道理,于是两人一个拿起包裹,一个扛着东方苏苏飞快隐入树丛不见了踪影。
这边东方永安确认方向没错,又寻了条稍稍好走些的小道,匆匆回来找东方苏苏,却不见人,她方才歇脚的大石头边只留下一个水袋。
“苏苏!”她急喊几声,回应她的只有崇山峻岭间的回音与风声。她在草丛里发现一根手腕粗的棍子,顿时眉凛如剑,返身快步下山往小县城去。
“有没有见到一个跟我年龄相仿的小女孩?”
“穿着粉色的衣裙。”
“扎两个小辫很可爱的。”
她抓着路人比划,四处打听,连找两日也没有音讯。有好心人道:“若在山上丢的,怕凶多吉少,这一带山匪横行,拦路劫财,拐卖人口的都有。”又说,“你们两个小姑娘,怎就这么出来?家人呢,也太不负责任。”
东方永安咬咬唇,握紧拳头:“都怪我,没有看好她!”
“我带你去报个官吧,只是找不找得到就难说了。”
好心人带她去报了官,她问:“这附近有没有青楼之类的?”若是拐卖人口,寻常地方不敢要,多半就是卖去烟花之地,但好心人说小地方没有那种寻乐的场所。
她想了想将身上还剩一点值钱的东西与人换了钱,又与城里的乞丐换了身破烂衣服,在大街小巷守着。她肯定东方苏苏还在城里,因为从碗口县到下一座城池还有很远距离,本地山匪多半不会费那么大力将人转卖他地。
她坐在墙角,破草帽下的双眼鹰似的盯住来往过客,最后锁定在一个从酒馆出来喝得醉醺醺的人身上。那人她已经看见过多次,注意了许久,一脸杂乱胡须,穿一身脏兮兮的粗布衣服,邋遢不堪不修边幅,这两日却时常出入酒馆赌坊,大鱼大肉让小二尽管上。此时他出来,小二甚至送出来满脸堆笑道:“明日记得早早来,我让掌柜的给你留最好那块猪头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