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灰石寨很不平静。
通常这个时候,已经到了关闭寨门,点燃篝火,族人们汇聚一堂分食烧烤的时刻。
年轻的男男女女亦会在篝火明明灭灭中,打起手鼓,吹响笛萧,一面载歌载舞,一面与心仪的阿哥阿妹说情话、抛媚眼儿,约定生生不息的良辰美景。
往日的恬淡因几名孩童大呼小叫跑进寨门后,变得截然不同了,寨子里里外外喧嚣一片。
姬云、姜鹊及诸多妇孺残弱纷纷走出屋子,带着惊惶与关心,纷纷问询发生了何种大事。
“姬阳领队的渔场那边出祸事了,鱼把人吞了!”也不知是谁在喊。
“开玩笑!我们今天都没打到几条鱼,未必姬阳就硬是烧了高香,他领队的渔场鱼大到能把人吞下去,说什么鬼话?”
五名壮年汉子从一侧房门走出,其中一人年岁在三十多岁,其余全是青壮小伙,他们手中还各自拿着梭镖,是分工去往另一渔场的几人。
他们刚刚将捕获的鱼放到食堂,因所获太少,还被管事的妇人揶揄了一顿,心里压着火气。
“谁说鬼话?是七娃子他们跑回来说的,叫我们带人过去帮忙!”
“七娃子?”一名年约十八岁,身形威猛,面目阴沉的汉子喝道:“给我滚出来,要是扯谎,可饶不了你!”
一满脸泥巴的男童从人群中钻出,见自己的舅舅辈发火,显得有点心虚,眼神躲躲闪闪的,小声说道:“姚猛舅舅,是真的,老嬷嬷叫我们回来喊人去帮忙,妘三叔受伤了,姬兴舅舅还在跟大鱼打架呢……”
“姬兴今天不是负责拔草吗?他也去了?”
五名汉子闻言互相看了一眼,一时惊疑未定,他们的狩猎日常中,可从未听闻有什么鱼能伤人,甚至还有人鱼打架的传闻,若是真的,那究竟是条什么大鱼?
“姚猛,不管事情真假,先过去看看再说,若是七娃子他们无事生非,回头再教训也不迟!”姬云一个残疾之人,本不愿出声,所谓救人如救火,耽搁不得,他身体完好之时,又何必说此毫无营养、委曲求全的话语。
“我晓得!”姚猛的父亲与姬云是当年寨子内公认的两把狩猎好手,同时也是竞争对手。
姬云没残废前,姚猛尚畏惧几分,现今姚猛也成了寨内的中流砥柱,对姬云也就没那么恭敬了。
“猛子,怎么跟你二舅说话的?老虎固然没了牙齿,同样是老虎,你还嫩着呢。”那名三十多岁汉子喝道。
此人和姚猛母亲是一奶同胞,名副其实的姚猛亲舅舅,有这个资格说话,同时也有这个分量。
“是……”姚猛应了一声,昂起的头颅却并无半分愧疚,直直盯了姬云一眼,嘴角泛起一抹冷笑。
只是当姚猛的目光闪过姜鹊时,在她丰满的身体狠狠剐了一眼,硬着脖子回过头去。
“你们五个,跟我去河边看看,其他人留下,该做什么做什么!”
一个悠长的声音传来,手执骨质拐杖的鸠面老妪突然出现在众人眼前,言语中有不容置疑的威严。
一应族人忙垂下头去,口呼“主母”。
鸠面老妪一马当先,行走速度极快,只几个闪动就走到了寨门附近,手一招,将墙上火把拿在手中,再一晃就消失在寨门口。
外表看起来垂垂老矣的老妪,其行走速度快捷如斯!不过寨内诸人皆知主母并非一般人,倒并不惊讶。
姚猛等五人赶紧追了上去。
姬云看着空荡荡的寨门,收回目光,发觉身边之妻有些异样,便道:“娘子,我们去食堂帮忙吧,姚猛生父死在和我一同狩猎途中,他对我有怨也是情有可原。”
姜鹊“唔”了一声,面孔一阵白又一阵红,姚猛离去前那放肆的眼光,在她心里打下了一个诡谲的烙印。
在她看来,如果姬兴和姚猛都是难以驯服的野兽,姬兴则是头大象,固然勇猛异常,可人畜无害。
姚猛不同,他更像一头豹子,虽没有姬兴的气场,却更加嗜血更具攻击性。
姬云见妻子不说话,还以为她心存他念,又道:“姚猛虽然桀骜不驯,但也是我们寨内不多的几名好手,只要他不明显冒犯于你,还望莫要刻意针对他……”
猛兽再是凶恶也有弱点,在这个以女性为尊的氏族部落内,正值生育年龄的姜鹊有莫大权威。
此外,她若对垂涎其容貌的某些个青壮软语几句,就能让姚猛无声无息消失在某次狩猎中。
只是姜鹊显然有几分心不在焉,对于姬云的话语也不知听没听进去。
渔场内一阵暴风骤雨般的剧烈波动之后,逐渐沉寂。
巨鲶垂死前的挣扎果然骇人,整个渔场已不复先前模样,沙石泥土如被全部犁过一般,四下里坑坑洼洼,沟壑纵横。
鲶鱼泛白的腹部朝天,黑色血浆从插入其身体的梭镖及张开的巨大鱼嘴汩汩下淌,终于不再动弹了。
姬阳三人将妘姓精壮汉子救上岸后,来不及查看对方伤情,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