芥子空间宛若另一片无穷无尽的天地,苍茫风雪倾满旷野,夜色无垠无际,流淌的时间也仿佛静止。
清宴怀中人又软又暖,每一分颤抖的呼吸都属于他。
而对方所回应着的,是与他同样的贴近渴望。
天地之间,只剩他与他的心悦之人。
满足的欢喜逐渐填满内心,却又仍觉不够。
百年来,他行走世间如披冰沐雪,无一抹烟火气落在身上。道心明澈坚固,未曾沾染一丝红尘。
五年前,裹着心脏的霜息微微松动,在靠近夏歧的沿途逐渐消融。
此时此刻,爱意与占有便如扶了风的火,无处不燎原。
忽然间,识海微一震颤。
他自以为消失,此时莫名又出现的熟悉反应太猝不及防,识海里忽如其来的记忆画面没给他思索的时间,不由分说地浮现出几段陌生记忆,竟都与夏歧有关。
炙热呼吸倏然一窒。
画面零碎,却能拼凑出记忆原貌。
寻常房屋,简陋的床上,夏歧正动惮不得,衣衫破碎。浑身皆是利爪留下的伤痕,鲜血模糊,面色苍白而恐惧,正绝望地微微发着颤……
满身布满被强迫的狼藉不堪。
他瞳孔一缩,目光落在几欲破碎的夏歧身上,滔天怒意才掀起一角,便看清了牢牢禁锢着夏歧的那人——
浑身萦绕着失控的妖气,正是露出部分原身特征的自己。
千丈波浪顷刻崩塌,化为寒冰之水,铺天盖地将他淹没,也刺骨得让他瞬间清醒。
他原本以为记忆已然全部恢复,但失去的记忆在触及相关事情时才会浮现出来。
此时零碎而令人遍体生寒的画面,引动了记忆深处抹不去的端倪,才从识海角落将深藏的事挖了出来……
灵台倏然一阵尖锐疼痛,压沉他的眉梢。
这是……夏歧决定前往霄山,又同意与他结为同心契以之后。
那时两人各自领门派任务奔忙,某次猎杀心魔魔物至渚州,魔物玉石俱焚,令他灵台受魔气侵袭,没有来及消除,便半路碰上夏歧。
在他内心深处,对夏歧的离开从未释怀,于是被躁郁不甘催着,在深夜敲响了夏歧的房门……
是魔气让妖魂失控么,原来早在五年前,他非正常修士的体征便显出了端倪……夏歧想必也是那时猜出他是妖修。
五年来,他自以为对夏歧妥帖相护,却没想到亲自伤害过最爱的人。
夏歧怎会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知晓身份真相也未曾令他神魂动摇,此刻却神魂一颤,识海骤乱,其中的山川崩塌,万物褪色溃散。
撑在夏歧身侧的手慢慢握紧,骨节泛白。
夏歧察觉亲吻许久没有落下,两人唇间的温热湿润气息难以为继,帐中暧昧滚烫的空气渐渐散开。
他迷茫望向近在咫尺的人,才发现清宴面色凝重苍白,不由心里一慌,收了旖旎心思,担忧地抚上对方脸颊,轻轻问道:“柏澜,怎么了?”
他见清宴微一侧头,低垂着眸,将唇埋在他的掌心。
几息后,才抬眼深深看着他,眸中蕴着无法看懂的情绪,却隐隐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他从未见过清宴露出这样的神色,也顾不上风月事了,刚要焦急追问,便见清宴避开他的视线,无声摇头,披衣离开床帐。
随着衣料窸窣声响起的,是带着歉意的低哑声音:“……阿歧,云镜急唤,抱歉。”
夏歧在床上披衣坐起,伸手去撩帘帐,想看清那道背影:“……啊,无事,门派事宜要紧。”
而撩到一半的朦胧床帐外,他见清宴穿戴整齐,转身离开了阁楼。
许是传讯之事太过紧急,他的道侣甚至忘了往日离开时惯有的温存,有些匆忙意味。
待露出床帐外的昏暗空荡,只余满室安静。
夏歧松手让帘帐归位,直挺挺倒回床上,发出轰然闷响。
他心里呜咽着在床上不甘地滚了一圈……这般忽然中断也太过难受!
他仰面看着帐顶,而且,方才清宴的反应,实在有些奇怪。
清宴曾经犹疑,为何没有想起两人之间更加亲密的记忆……
这不怪清宴的记忆残缺,而是除去亲吻拥抱,那些他为了撩人随口胡诌的亲密风月事,两人的确没有做过。
他与清宴相处的时间,还是太少了。
五年前,两人决定皆为道侣,他与清宴皆是初尝情爱,牵手拥抱便能心生欢喜,亲吻轻抚更是回味尤甘。他那时极易害羞,清宴循序渐进,未曾紧逼。
感情逐渐升温,也快到了合籍之日,他总觉得来日方长。
而因情动最大胆的时候,便是两人在灵池沐浴时紧贴亲吻,那次本是渐入佳境,谁知作为首徒的清宴又因门派事务不得不离开。
后来出了变故,再次相见,便是那次的月下重逢。
没有什么更亲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