浊水溪昏暗的光线和混浊的空气亘古不变,秦悠展开扇子企图挡住一阵阵扑面而来的阴风,晒惯了凡界的太阳,这种阴冷让他有些不适应,皱着眉头将身上的衣服又裹了裹。远处那座黑山依旧在嗷嗷嚎叫,这些恶灵似乎从来不愿消停。
无慈两条妖娆的长腿搭在桌边正闭目养神,看到秦悠回来赶紧迎上去拜道,“大人这么快就回来了,那神识找到了?”
秦悠并不理她,在她刚才坐过的椅子上坐下,冲无海摆摆手,“恶灵可都安分?”
“无善无恶每日都会巡山,并无异常。”无海算是浊水溪的账房,但他这个账房算的不是帐,是恶灵。浊水溪下百万恶灵,姓甚名谁,做了什么恶,该受什么罚,镇在锁魂山的哪一处,他都清清楚楚。
“并无异常?”秦悠微微侧目将众人看了一圈,“上边可送来了新人?”
“上边”指的是冥界,经阎王审完的十恶不赦者不得转世,会被押解直浊水溪,镇在锁魂山下饱受折磨直到魂飞魄散。
“大人才走了不多时,自然不会有什么新人。”
想来自己去凡界才几个月而已,浊水溪也不过一个时辰的时间,却发生了那么多事情,让秦悠恍若觉得已经去了很久似的。
秦悠顶着阴冷的风上山,恶灵听到他的脚步声通通安静下来,对此秦悠表示满意,“如此甚好,以后还是要少叫唤,吵的我头疼。”他摊开手掌,手心燃起一朵白色莲花,在空中顿了顿,像是收到了什么指令向上飞去,悬于山顶之上,明灯般射出一片白光将整个锁魂山笼罩,浊水溪亮了起来,恶灵们纷纷探出头向山顶张望,浑浑噩噩的眼睛里露出些许渴望。此刻的浊水溪如同凡界白昼,这少有的光明让浊水溪的一切都跟着明亮起来。混浊的杂质在这光束中飞舞,浊水溪变得异常安静,只有溪水缓缓流过的声音,似乎连风都停了下来,梵音鸣响,随着沉钟之声一下一下撞击着每头恶灵的心,剥去怨念之尘埃,空洞邪恶的心灵就变的无比干净,让他们备受折磨的灵魂变得略微轻松。这是浊水溪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举行的仪式,是秦悠渡化恶灵的一种方式,他相信这些恶灵的十恶不赦总有不可言说的无可奈何,值得一渡,可惜天地之间自有规矩,即便不能让其转世,至少魂飞魄散时能少给五界留些浊气。
渡化的同时,秦悠用灵力细细探了一遍锁魂山,的确未见异常。于是收了莲花又向山谷走去,镇于山下的残坼只剩下几丝神识,干瘪的皮囊像一只空了的布袋在风中摇曳,秦悠坐在他脚下的台阶上,从身侧摸出酒壶灌上几口,“残坼啊~待你魂飞魄散,我便将你这肉身焚了,从此以后天地间再无魔主,我也能恢复自由之身!”
山谷中只剩空荡的风穿过,秦悠坐在风中仰头看着残坼,他被粗重的锁魂链吊在半空,垂着头,已经没法同他讲话。秦悠忽然迷茫起来,若有朝一日可以离开浊水溪,应该去哪里呢?回仙界,他已是修了魔道的人,算不得什么神仙;留在这里,又实在不喜欢;不如回斜阳谷吧,带上那神识一起,乘风而归,一想到自己还有那样一个归宿,秦悠笑了起来,“不如乘风归斜阳,落日长河梨花酿。”
老乔每日同乔夕进宫,一是探望楚厚泽和和安,再是打探消息,自除夕夜之后,秦悠如同人间蒸发一般杳无音讯。宜妃惨死,秦悠失踪,乔家上下对此颇有猜测,整日人心惶惶,此事太过巧合,老乔自不敢再提起这个门客,只等楚恒之的结果出来再想对策。
和安的情况并不乐观,看到自己娘亲如此惨不忍睹的死在自己面前,哪个孩子能从容面对,更何况她只是个未经世事的小女儿家。乔夕看着她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满口胡言乱语的在屋子里又蹦又跳心疼的要死,只好将她揽进怀中给她讲故事,或者陪她在院子里跑一跑,楚恒之怕她出事,将院子里的水井封了,景平宫的大门也派了专人把守,禁止闲人进出,乔夕每日都要哄她睡下才肯放心离开。乔霁乔月的归期也提前了几日,二人打算放缓行程,沿途探寻秦悠的下落。
乔夕坐在回廊发呆,之前秦悠总喜欢在这里放一张小桌煮茶听雪,如今东西都还好好的摆着,人却不告而别,乔府人人都觉得此事与他有关,到乔夕却觉得疑点重重,他若是凶手,为何要选到除夕这样最不容易得手的日子;可若不是,又怎会如此巧合,莫非秦悠躲在乔府是因为得罪了什么人,如今也落得和宜妃一样的下场?想到这里乔夕打了个寒颤,“不会不会,”她使劲摇摇头,“他那么厉害,怎么会轻易死掉!”
乔朗远远望着乔夕,叹口气,“这丫头整日这么坐着发呆,若秦公子真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可如何是好!”
“我们人多,一路缓缓打听,兴许能有些消息,你可知秦公子什么来路?”乔霁促着眉,计划着回去的行程。
“只知道是一个游医,身世凄惨,至于何来何往,却没听他提过。”乔家来来往往的门客不是少数,大多是给那些无处可去的人暂时安置个住处,也不是每一个都知根知底。
“大哥把丑话说在前头,若这事真与秦悠有关,我和二弟找到他必会立刻诛之,决不容他毁了乔家声誉,小五……”
“大哥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