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未亮,马德安慌慌张张的从一顶小轿上下来,环顾四周确定没人跟着,才轻轻扣响了乔家的大门。
“昨日宫内出了大事,宜妃娘娘……死了!”马德安惊魂未定,一双冰凉的手死死拽住老乔的衣袖。
“死了?!”老乔震惊,“从未听说娘娘有恙……”
“昨日还好好的,守夜的时候出去小解,就……”马德安又想起昨夜的惨状,禁不住瑟瑟发抖,“太惨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下得了如此狠手!陛下心里难过,又受了惊,昨夜回去便病倒了,现下宫里人人自危,老奴无计可施,只能来找大人。”
“恒之呢?”
“太子殿下已同宗人府去查案,势必要找到真凶。”
“走吧,去看看陛下。”老乔披上长袍,也顾不得系,便和马德安出了门。
楚厚泽仰面躺在床榻上,目光呆滞,嘴里混混沌沌的不知在念叨些什么。楚腾之陪在榻前,倒是少有的收敛,见老乔来了将他迎到楚厚泽面前,轻声唤道,“父王,乔将军来了。”
听到老乔来了,楚厚泽混浊的目光闪过一丝亮光,爬起来拉住老乔的手,“你来啦~”
只几日未见,楚厚泽一下变得憔悴了很多,头发似乎一夜之间全都白了,老乔看着心疼,问马德安,“御医看过了么?”
马德安摇头叹息,“看过了,是心病,需慢慢调理。”
楚厚泽死死拽着老乔,十分难过,泪水在眼里打转,又强忍着不愿哭出来,手在颤抖,身子在颤抖,脸在颤抖,嘴唇在颤抖,眼里的泪水也在颤抖。老乔反将他的手握住,拿了锦帕为他拭泪,“陛下,还有孩子们,还有万千子民,还有您打下来的江山,老臣知道您看重宜妃,但毕竟大局为重……”
楚厚泽虚弱的摆了摆手,“德安啊,你和腾之回去休息吧,这有乔将军,去吧!”
待二人出去,楚厚泽硬撑着坐起来,老乔拿了垫子给他靠上,楚厚泽像一团软肉一般无力的陷进垫子中,浑身发抖,目光里透着不安与伤心,“老乔,我怀疑……此事与腾之有关。”
老乔此时才明白楚厚泽之所以如此的原因,来的路上他还一直奇怪,以楚厚泽的性格,绝不会因为一个宜妃忧伤至此,如今牵扯到楚腾之便不同,他既能对宜妃下此狠手,就可以如此对楚恒之,楚厚泽害怕的是兄弟相残江山不稳。
“我本以为这孩子只是愤愤不平,现在看来他对储君之位真的动了心思。”楚厚泽抬目望天,长叹一声,此时他正做着艰难的决定。
“他可是知道了陛下要将他送去松州的事情?”老乔知道楚厚泽动了杀心,但毕竟是亲骨肉,怎么可能轻易下得了决心!
“昨日说的,还有恒之和乔夕的婚事……”
“陛下!”老乔心里一颤,望着眼前的楚厚泽如此虚弱,怕是再经不起刺激,此时也不便提乔夕已经另许他人的事情,再转念一想,宜妃刚刚过世,这婚事怕也办不成,拖拖再提也不迟,于是把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知道你要留着乔夕养老,我和宜妃商量好了,把和安下嫁给乔朗,我拿我的女儿换你的,可以了?”
难怪死的是宜妃。若不是她出了这样的主意把大家安排的明明白白,只有楚腾之一人被扔去松州,估计楚腾之还能再忍一忍吧。如此想来,此事确实非他莫属。老乔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担忧,如今楚腾之如此明目张胆的兴风作浪,绝不是低估了楚厚泽的判断力,而是赤裸裸的威胁和宣战,他此时应该很希望楚恒之找到事情的真相,再给楚厚泽以重击,“可是以腾之的力量,怕是兴不起这样的风浪。”老乔一语中的!这也是楚厚泽最担忧的事情,楚腾之武功不行,人缘也不行,形单影只一个人,在楚厚泽心里,这个孩子只能忍气吞声,为了保他平安甚至将他送去松州,可现在他哪来的勇气,背后之人又会是谁?
二人对视良久,始终没有想到有什么人愿意与楚腾之为伍。
“陛下宽心,恒之很快就能查清真相,龙体为重!”老乔安慰。
“老乔啊,岁数真的是大了,经不起折腾,我这心里堵,要是从前……”
“即便是从前又能怎样,陛下,这是亲骨肉啊!”老乔抓住楚厚泽的手感同身受。即便楚厚泽身经百战杀伐果断,对亲儿子也决下不了狠手,不然也不会心痛至此。
深宫的夜格外幽静,楚厚泽无力的卧在榻上,心如刀绞。他忐忑不安的等待着楚恒之的结果,又害怕听到,身心俱疲,怎样也无法安眠。他觉得自己如同刀俎上的鱼肉一般无力,拼命挣扎着,却连翻个身都困难,叱咤半生,如今人近迟暮却是这样的凄凉。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楚腾之端着药进来,“父王,该喝药了。”
楚厚泽望着近在咫尺的儿子认真温和的脸,一口一口喝着他喂进嘴里的汤药,心里五味杂陈,他无数次的怀疑过这个儿子的身份,即便滴血相融,仅凭那一只来路不明的玉佩,楚厚泽到底还是心存芥蒂的,可就算是路边捡来的小狗小猫,十几年看着长大,也不免有了感情,回想当初他瑟缩在地上,抽泣着同他相认,如一只惊弓的小鸟处处小心翼翼,楚厚泽心怀愧疚,就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