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过后的第一个清晨,杨鹤想象中的那场大雪,终究未能如约而至。
清晨的空气中满是一片凌厉的清冷与肃杀。杨鹤在一阵刺骨的寒意醒来,他挣扎着坐起身望向火堆方向,这才发觉不知在什么时候,那个小小的火堆已经几乎快要燃尽了,只残存着些泛着白沫的炭渣,微微透着淡淡红光。
杨鹤透过窗户的缝隙向外看去,天空中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只是依旧灰蒙蒙的一片,看不出好坏。屋外不知谁家树上乌鸦一直“呜哇呜哇”的叫着,在这冷寂的清晨,显得格外的清晰。
杨鹤用冻的有些冰凉的手在脸使劲揉搓了几把,然后小心的慢慢的挪开身子,取来个稻草编织的垫子搁放依旧熟睡的水儿头下。
他起身到火堆旁,挑了几根细小的枯枝架在残留的炭火上小心的引燃,然后撅着嘴对着火种慢慢吹着气,直到见到蓝色的火苗又开始在眼前跳跃后,这才捡了根木柴架了上去。
渐渐的随着火焰逐渐发散,屋里的寒气终于不再像之前那般透人骨髓。杨鹤怕惊醒了还在睡梦中的水儿,于是干脆就在原地坐着等着天色大亮后,这才轻轻拍掉手上的浮土站起身,从那开裂的木门门缝中挤了出去。
门外的空气清冷而**,风钻进杨鹤的鼻子时有种毛刺的感觉。杨鹤从门口的石阶上拎起个水桶向院外走去。
门前沟渠在表面上冻结出厚实的冰层,他踮起脚伸手在旁边那棵光秃秃的柳树树洞里摸索出一块被打磨过的锥形石头。杨鹤双手抱着石头对着厚实的冰层就是一阵猛砸,随着冰面碎裂声响传来,一股清澈的水流瞬间便从冰裂的缝隙中奔涌了出来。
当杨鹤拎着水桶走回屋内时,火堆里火苗已经再次“噼啪”的燃烧了起来,火苗如饿兽伸出的舌头般舔舐着木柴,屋内的温度也愈加的暖和起来。
杨鹤放下水桶,将双手架在火苗上贪婪的烘烤着,好一会儿才又起身从早已歪斜的架子上取下一只黢黑的铁锅。他将铁锅在火堆上方的挂钩上挂好,又转身从水桶里舀出一瓢清水缓缓倒入锅中,最后将昨晚剩下的冻的生硬的馄饨抠出几个放入了锅中。
橘红色的火焰燎烤着锅底,不一会儿锅里便传来了汩汩水声。当阵阵馄饨的香气飘荡在空旷的房间时,杨鹤才伸手轻轻推了推还在酣睡的水儿、
“水儿、水儿!快醒醒,又有馄饨吃了!”
水儿睁开了惺忪的睡眼,当见到面前的杨鹤时,立刻就露出灿烂的笑脸。
“哥今天听话,没有早早跑出去!”说完水儿还向杨鹤翘起了大拇指。
“是啊,我听话,你可也要听话呀!”杨鹤疼爱的捏了捏她的小鼻头,随后将件厚衣服裹在水儿身上,随即又将水儿因睡觉而打乱的头发,握在手中细细的整理起来。
“你起来先吃饭,哥刚才已经吃了。”看着水儿有些狐疑的目光,杨鹤一拍肚子:“怎么?你还不信?这里可装着好几个馄饨呢!”见他这么说后,水儿这才笑嘻嘻的放下心来。
“一会儿哥要把房顶上晾着的草药拿去药铺卖了,”杨鹤一边娴熟的打着绳结,一边絮絮叨叨的说道:“你要乖乖听话在家,不许再跑出去城墙根捡柴火了,只要守着这堆火别熄了就行!——好啦!”
杨鹤一拍手掌,对着水儿笑道。对面水儿的那堆乱发,此时已经变成了两个俏皮的羊角小辫。
“嗯!记住啦!”水儿用力的点点头答应到,两个羊角小辫子也随着她的点头晃动了几下,显得特别的俏皮可爱。
“哥哥,你看这是个什么字?”水儿忽然向杨鹤伸开手掌。
杨鹤低头望去,之见水儿的手掌心被那枚铜钱印出了一个好看的花纹。似乎是一只荷花的样子,只是这多荷花没有荷叶,独独在花朵下面有个“内”字。
“嗯,不知道,就是朵花吧?好像跟咱们平时的铜钱不大一样咧!”杨鹤挠了挠后脑勺,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嗯嗯,就是荷花呢!”水儿仔细的看了看,忽然仰起脸,笑容灿烂的喊道。
待水儿吃过了早饭,又看着她将一张小脸用温水擦拭干净后,杨鹤才走出房门,顺着墙角的一把简陋竹梯爬上了房顶,那里晒着他前几天在楼城山上采回来的草药,此时早已经晾晒干透了。
杨鹤从屋角拿过一只小背篓,将那一把把捆好的草药放了进去,随即与水儿告别,想着城南的安和堂药铺走去。
此时天色尚早,空荡荡的街市中只有背着小背篓的杨鹤踽踽独行,等他好不容易穿过城南的牌楼来到那开在南巷中的那间名叫安和堂的药铺时,却发现此时药铺尚未开门,一排排门板还整齐的排列着。
杨鹤将竹篓靠着门口放好后,就在原地左右来回的跺着脚,驱赶着身上的寒意。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终于,随着门板被搬动的声音响起,药铺的大门终于“啪嗒”一声打开了一个豁口。一阵温暖的空气夹杂着阵阵药香迎面而来,反倒让冻的有些发抖的杨鹤不禁打了一个喷嚏。
“哟呵!——这不是草儿吗?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说话的是胡须花白的中年男子,他正从里屋里走了出来,一抬头见到杨鹤提着小背篓站在门口时,不禁出声打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