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除的这天,钱老一行来到了宛平。
黑良臣骑马走在前面,拐进一条南北向的大胡同,在第五条东西向的小胡同口下了马。小胡同不长也不宽敞,只住两户人家。西户是黑良臣家,东户就是舜华的家。
马车还没停稳,就传来了舜华小弟的哭声。良臣长吁了一口气,悬在他心头的大石头总算落了地。
【一】《景岳全书》张介宾.中医
宁治十男子,莫治一妇人;
宁治十妇人,莫治一小儿。
众所周知,中医的诊治依据是“望、闻、问、切”,而小儿不具备整全的表达能力,难以叙述自己的症状;且病情也不能随意揣测,故而被古代医家称作“哑科”。
有道是,“宁治十妇人,莫治一小儿。”这也正是,舜华的小弟久治不愈的原因。
今儿终于盼来了救星,黑良臣站立在马车旁,静候老先生下车来。
好大一会儿,也不见钱老下车。良臣走近窗户连喊了几声:“钱老先生,到家了。”
却见钱老拉开了窗帘,靠在窗户上招着耳朵,静听小孩子的哭声。
良臣心想:小孩儿的啼哭又不是唱歌,有什么好听的?!
正在纳闷,东邻的大门“吱扭”一声打开了。东邻的二女琼琚,领着她家小五走出了家门。
见到黑良臣站在胡同口,小五兴奋地跑过来,嘴里吐呀着喊道:“黑哥哥,黑哥哥,你可回来了。”
良臣笑着问了一句:“你找我?”
“是啊!”小五嗲嗲地说,“你去哪儿了,这么多天?我去到你家好多回,也不见你在家里!”
良臣问道:“你去我家干嘛呀?”
“给你送好吃的!”小五说,“我娘过年,做了好多好多好吃的,让我给你送一些去,可你老是不在家。”
“哦~”良臣笑道,“那可辛苦你了,让你白跑了这么多趟!”
琼琚走向前来,见胡同口站着那么多青年人,她害羞地低着头,小声地喊了一句“黑子哥”,就再也没言语。
良臣应了一声,便把目光又瞅向小五,问道:“那你现在,急火火的,要干嘛去呀?”
小五说:“给我小弟弟买药去。”
看着小女孩眨眼、吸鼻、摇头晃脑地与大人说着话,钱老先生插言道:“小姑娘,去药铺买药,不应该说‘买’,而是要说‘抓’【1】。”
小五反驳道:“不给钱,药铺让我随便‘抓’么?”
“呵,这小人,这小嘴儿!”说罢,钱老一捋胡须,哈哈大笑。
“黑子哥,我们去了。”说罢,琼琚拉着小五的小手准备离开。
钱老说道:“能给我看看你的药单子么?”
小五从怀里摸出了一张折叠整齐的纸,说:“这是救命的方子,不是什么单子。”说着,便踮起双脚,小心翼翼地,想递给还在车上的钱老先生。
那小不点儿,怎能够得着如此高大的马车。黑良臣笑了笑,便接过了药方,双手递给了钱老先生。
老先生看了两眼,又转身递给了自己的小夫人。
不大一会儿,年轻美貌的小夫人就在丫鬟的搀扶下,下了马车。她走到琼琚的身边说道:“你仔细收着这药方,别让小妹拿着,再让她给弄丢了。”
琼琚应声收好药方。
这当口儿,钱老先生又写了一张药方,说道:“这是给她家小妹开的药。”
良臣问:“哪个小妹?”
钱老一指小五说:“就是她。”
良臣有些哭笑不得:我让你来给小弟看病,你却给小妹开药方,便说道:“小五活泼得像猴子,哪像有病的样子?”
钱老说:“明后两天,她一定会抽筋,服用这服药,三天就能好!”
良臣将信将疑地接过了药方,说道:“钱老先生,我们是否先去东邻家看过小弟的病后,您老开过药方,让二妹一同去抓药?”
钱老说:“内弟的病,用前一张药方就行。”
“您老不应去家里给小弟号号脉?”
“不必了!”
良臣一听,心里一惊:“无药可救了?”
“哪能呢,内弟的病不重,服用了那药方的三服药,病情很快就会痊愈。”说罢,老先生笑了笑,就拉上了窗帘。
良臣心存不满:这是什么人啊!连脉也不号,就用了别人的药方……早知如此,我就该带上药方直接奔你那里多好!何必浪费我那颗稀世珍宝!
他拿着药方,来到了琼琚的面前说:“吶,这是给小五治病的药方,你照着单子抓三副药。”
琼琚却问:“老伯说,我小妹也病了?”
“是啊!”
“什么病?”
“抽筋。”
“没抽呀!”
良臣说:“明天就抽了。”
琼琚一听,便往家里走。
良臣问:“你回家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