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就四五天的路程,可这黑良臣却整整走了八天。十五的晚上,他终于来到了素有“东原底平”的东平路首府须城。
须城[东平县]地处黄河、京杭大运河、大汶河的交汇之处,是水浒故事的发祥地。
东平湖很大,很深,雪落下去就被深深地湖水融化了。远处的山像是被冻住了,就连山上的行云也凝固了一般。远远望去,沙鸥与鹭鸶难以辨认,水中陆地与河滩被皑皑白雪覆盖着,连成一片,分不清哪是哪儿。
【一】《十二月十五夜》袁枚.诗
沉沉更鼓急,渐渐人声绝。
吹灯窗更明,月照一天雪。
黑良臣到了须城驿站,驿丞陪他吃了晚饭,便回卧房早早躺下了。
闷声的更鼓从远处一阵紧似一阵地传来,忙碌一天的人们陆续入睡,市井的吵闹声慢慢平息下来。黑良臣也吹灭油灯准备入睡,但灯灭后却发现房间更亮了,原来是因为夜空中玉镜高悬,大地上又白雪皑皑,这皎洁的月光与白雪交相映照在窗上,使房间显得比烛光照耀的还要明亮。
天刚蒙蒙亮,黑良臣就起了床。
他饭也没吃,就匆匆出了驿站。一路打听着,来到了钱涛的家,递上了拜帖,管家便出门迎接他进院。
到了客厅,见到了钱涛,良臣又递上了赵鸾鸾的书信。
看完了信,钱涛的心里颇感疑虑,问道:“鸾鸾小姐,她这是还在?”
“是啊,”黑良臣说,“她从察合台人那里逃了出来……是我,救了她!”
钱涛对身边的管家说道:“你快去派人通知赵家,告诉说,大小姐得救了,让他们家人不要担心。”
管家应声出门。
钱涛转过身来说:“既然是鸾鸾小姐让你来找我,鄙人定当全力去说服,也不枉我喜欢鸾鸾一回儿……不过…祖父的年事已高……恐怕…去不了那么远的路……”
黑良臣迅速从怀里取出了那个首饰盒,递了过去。
钱涛打开了一看,眼神瞬间亮了,他仿佛尽力掩饰自己激动的心情,慢慢起身,说道:“鄙人,去去就来。”说罢,就带着那个盒子出了客厅。
客厅里,只剩下黑良臣,还有一个小丫鬟在一旁伺候着。
黑良臣起身环视着客厅,感叹这中医世家的布置,就是与众不同。
黑良臣虽是一个盗墓的,但对那风水学也颇有研究,钱家大院处处按照风水来安置【1】,包括这间小客厅的装潢。
中医认为,人和环境是一个整体,即为天人合一。当环境适合人的体质时,就会对人体产生有益的磁场。因此根据主人的体质特征,对桌椅、窗帘、墙壁等的色彩,以及摆放的家具进行一些调整,便能补其不足,有利于人体的阴阳平衡,以保身体安康……
正在欣赏时,鸾鸾的父亲赵举携夫人疾步来到了钱家,见到黑良臣又是鞠躬又是作揖的,说要跟着黑良臣去京城看望自己的女儿。
黑良臣安抚道:“二老即时还不能前去,察合台人还没撤走呢,二老现在去了,势必要惊动了他们。再说了,就是见到了,也带不回来呀,官兵们把住了每个路口。这样吧,等那察合台人撤走了以后,我负责把赵小姐给二老全身全尾儿地送回来……”
赵家夫妇又要跪下磕头,被黑良臣慌忙伸手阻止了。
赵举赞叹有加:“哎呀呀,真是老天有眼啊,让我家碰到了您这样的好人,真是活菩萨啊!”
正在相互客套之际,钱涛走了进来。
【二】《已亥杂诗.天意若曰》龚自珍.诗
天意若曰汝毋北,覆车南沙书卷湿。
汶阳风雨六幕黑,申以东平三尺雪。
赵举对钱涛说:“贤侄啊,今中午我想在‘东原大酒楼’摆上一桌,感谢黑捕头的救命大恩,望贤侄一定赏光成全。”
钱涛道:“赵世伯不必太过客气,我与黑捕头交情颇深,一定前往赴宴。”
赵举异常高兴,又行揖,又行礼,千恩万谢地走出了钱家的客厅。
见赵举夫妇走了以后,黑良臣着急地问道:“钱老先生,可否答应进京赴诊?”
钱涛招手说:“黑捕头不必心急,坐下来说。”见黑良臣坐下后,他又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蛮斯文地说道,“小弟问过祖母了,她明天要到汶上[今汶上县]的‘宝相寺’进香,等问过佛祖后,再给黑捕头答复。”
黑良臣问:“为何要去那么远的宝相寺,就近没有寺庙么?”
钱涛说道:“宝相寺不是供奉着释迦牟尼的真身‘佛牙’么,金口玉言啊!”
“令祖母坐轿子去,那得几天,才能回来?”
“大母坐马车去,我陪着她老人家,当天就能回。”
“令祖母坐马车,行么?”
钱涛笑道:“祖母年轻,坐车没问题的……”见黑良臣有些失望,便放下了茶杯说道,“我们先去‘东原大酒楼’赴宴……黑捕头啊,你尽管放心,救治令内弟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