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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乾隆五十五年 白露(2 / 3)

娘,倘柳哥还在……今朝又会是何等光景?他答应下来:“我会的。”

“那要好好吃药哦。”

“不要再受凉了。”

“还说呢,不都怪你吗?这样冷的天你让他一人在船里,幸好我事先准备了人参汤。”

“我……”

两小只作势就要掐起来,梁佩秋强撑病躯调解,见他俩左一嘴右一嘴互不相让,想起昔日茶楼的情形,那时徐稚柳看着他和时年打嘴仗,亦似看着小孩儿般宽容与温柔。

只那样的时光,再也回不去了。

说起前一阵儿送阿南母子回乡,时年亦万分唏嘘。徐母原先就已病重,突逢噩耗更是一病不起,在回程路上就走了。经此一事,少年阿南成长了很多。徐忠原想派人接他回湖田窑,但被阿南拒绝了。

“我要为母亲和兄长守孝三年。”阿南说。

问及他今后有什么打算,阿南沉默了很久,尔后仿佛下了巨大的决心,看着远处连绵起伏的山峦,面上呈现出一种与少年完全不符的深沉,说道:“我要读书,考取功名。”

阿南说,“我想亲眼看一看兄长曾经向往的天大地大,心之所在。”

时年每想起那一幕都忍不住眼眶泛红。

“公子的积蓄全都留给了他们母子,这些钱原是公子准备的……退路。”在他们收拾箱笼准备回乡时,徐稚柳所做的打算原比他想到的要多,“公子已早早去信族长,准备盘两亩薄田,在村上兴办私塾,把以前的老师请回来。他原先是打算回瑶里继续读书的,他那样的才华……”

梁佩秋浑身一震,激动地抓住时年的手:“你说什么?”

“你当安十九为什么会突然被召回京城?那是因为公子在大龙缸里写了陈情书!打算铲除了安……”时年话音一顿,左右看了看。

哪怕合上门在自家,景德镇人对权阉的恐惧都刻在了骨子里的。时年咬着牙说:“公子原先打算铲除了狐狸大王这颗毒瘤就回乡,箱笼已收拾好了,谁想狐狸大王被判了罪行还能脱身回来,杀了黑子不说,竟还诬陷阿南,威胁公子!公子被逼得无路可走,每夜枯坐灯前,寝食难安。若非如此,怎会烧不好一只碗?可恨,权阉当真可恨!”

安十九既是民间为避祸而取的戏名狐狸大王,更是权阉,一介书生欲和此等人叫板,倘有活路,恐怕也九死一生,更何况他们从没能斗赢权阉。

昔日的童宾火神如是。

今日徐大才子亦如是。

“倘公子没有蹚这浑水,没有替杨公正名,兴许……”

“那就不是他了。”一声叹息后,病床上苍白的少年望着窗边一泓月色,喃喃低语,“再来一次,他还会那么做。”

阿鹞默默垂泪,时年摸摸她的脑袋。

屋子里安静了一会儿,时年一拍脑袋:“瞧我这记性,差点忘了,本来去找你是有件东西想给你。”谁晓得一通忙乱,险些耽误了正事。时年在胸口摸了摸,掏出一只布囊递过去,“我也不知道公子是何时准备的……”

梁佩秋接过布囊,用手摸了摸,像是书信。

时年示意他打开,里面竟是一张房契!云水间的房契!

“公子知道你在景德镇没有置宅,便把唯一的房产留给了你,旧时的衣物和书都还在,且看你如何处置吧。”

现如今不会因为这间屋子的主人是徐稚柳而退避三舍的恐怕只有面前这人了。公子与他虽相识不久,但好像心意相通?

“遮风挡雨的屋瓦也好,冬暖夏凉的抱厦也罢,小神爷想要什么不可得?公子又何必赠你一间小院?”时年说,“他从未视你为对手,非你不配,而是他志不在此。他很珍惜你的天赋,只你们身份立场关系,只常在我面前夸赞你的本事,隔着一条河就能断定窑内火候的神人,当真稀世罕有。梁佩秋,你能明白他的心意吗?他多么希望你能在景德镇闯出一片天地来。”

梁佩秋早已泪流满面:“若我不可得,便是这终生难圆的夙愿吧?他曾答应带我看一看这片荷塘,我也一直期盼那一日的到来。我想看看每当他疲惫、孤独的时候,究竟是什么接住了他……”

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他说他慕夏。

他是真的慕夏啊。

他赠他栖息之地,赠他一片冰心,他的心纵飞去太和殿,却仍赠他一片桃花源,山水间。“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他到底如何作想?是我错了吗?我……我终究伤了他吗?”梁佩秋捧着那一纸薄薄的房契,哭得喘不上气来,“柳哥,你可以告诉我吗?你从来没有变,对不对?”

看到梁佩秋终于大哭了起来,时年揪住不放的心,陡然泄了气。

哭出来就好了吧?

至夜半,屋内终于恢复平静。

就在时年支着手肘昏昏欲睡时,梁佩秋叫醒了他。

“怎么了?”他忙起身,揉着睡眼小跑过来,“哪里不舒服?”

梁佩秋摇摇头,望着窗外说:“时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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