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马蹄声碎。
姜绍部与纠缠不清的追兵又走了几里的山路。
“呼——呼——”喘气声就像是在剧烈的拉动风箱,行伍中的士卒开始出现体力不济的情况,速度变得越来越慢。
身处其间的姜绍内心不安感也在逐渐加剧,他在马上一会抬头观察着天色,一会又踩在马鞍上眺望远方,眼中闪过一抹沉郁的忧色。
他已经隐隐感觉到部队上下接近体力和心理承受的极限,士卒们气喘吁吁,后队披甲持兵的长矛兵虽然轮流替换,但一路上负重最多的他们同样身心疲倦,原本密集有序的队形开始变得松垮。
坚持一路尾随袭扰的追兵队伍中同样会出现马力不继掉队的骑兵,但他们占有心理和体力上的优势,加上后续追击人马还在增加,骑队依然保有余力,还有近百名骑兵一直没有加入前面的袭扰战,人马蓄养体力的他们将会是最后敌骑展开突击决战的胜负手。
不断接报前方地形再次变宽的姜绍在马上低头看了看做了标注的地图,突然下令后队停下列阵掩护,徐遵曲再次先行布防,打算依样画葫芦再来一次掩护撤退。
但这一次敌军反应的速度明显快过他们。
之前一直保持马力的近百名敌骑主动出击,这一次换作他们打前锋,在其余骑兵的袭扰掩护下,他们竟不顾汉军弓弩的攻击,与体力不济的姜绍部争道,趁着姜绍部军阵未能完整成型前,从军阵侧面地带迂回绕后,在付出近二十名骑兵伤亡的沉重代价后,成功跑到了姜绍部的前头。
这些追兵中有熟悉地理的陇西人氏,他们知道前面的地形再次变阔,适合骑兵奔走突击。而带兵追击的魏国骑将眼见天色已晚,消耗战也打得差不多,决定毕其功于一役,就在前面河谷开阔地带对这股汉军围而歼之。
为此,他们不惜先付出人马伤亡的代价,迂回争道,率先一步抢占地利,并彻底截断汉军的退路。
而姜绍部的军士眼见己方军队被魏国骑兵包抄成功,无不脸色大变,原本就已身心俱疲的部队顿时骚乱起来,逼得姜绍亲自下令亲兵队斩杀乱卒,用血淋淋的人头才得以镇住场面,继续维持己方军队秩序,击退敌骑的轮番袭扰。
但部队士气已然难掩低迷,沮丧的众人都可以预见己方被合围后战败的悲惨下场。
忽然!!!后方一声号声炸响,隆隆鼓点宛如地裂山崩,双方士卒都吓了一跳。
姜绍部的士卒以为是绕后包抄的敌骑从背后提前发起总攻,而魏国骑兵则惊讶地发现这并不是他们约定好的前后夹击的信号。
七十多名魏国骑兵成功抢先突入前方河谷的开阔地带,他们准备抢占优势地形,然后再与后续跟进的己方骑兵配合,前后夹击,在开阔地带围剿这部纠缠已久的汉军队伍。
但他们却意外听见一阵号角,从两侧怪石嶙峋的丘陵高地上露出许多敌军向他们发动袭击,一时间矢石俱下,打乱了魏国骑兵的队形。
紧接着,从丘陵后绕出了大股叟兵,他们多数人不着甲胄,手持刀斧、盾牌等兵器,健步如飞,还有的叟兵骑着矮小的滇马,手持投矛作战,径直杀向队形大乱的魏国骑兵。
李环颇有担当,按照约定提前赶到这一带设伏,虽然深陷敌骑纠缠袭扰的姜绍部过了约定时辰迟迟未能抵达,但是李环部仍然没有自行撤退,而是选择继续埋伏,坚持等待接应姜绍部。
意外中伏的魏国骑兵转眼间反被包了饺子,被打乱队形的他们各自为战,只有一小股骑兵还能保持秩序,置之死地而后生,吹起之前约定的冲锋号角,想要与跟在姜绍部之后的大队骑兵配合击溃姜绍部,打开逃生通道。
“快,快,长矛兵顶住了!”
绝路逢生的姜绍部士气复振,眼见敌骑还想要拼死突击,姜绍连忙带着亲兵队督战,指挥后队列阵的长矛兵稳住阵脚,不可让后面的骑兵冲杀破阵,蹶张士仓促之间用不上了,只有少数弓箭兵还能够抛射零散的箭矢。
“杀——轰——噗呲——啊——杀”
战场上各种声音杂乱地响起,炸得人耳膜发鸣。汉军虽处强弩之末,士卒体力衰竭,但硬冲长矛大盾的军阵对魏国骑兵而言,还是难以占据优势。
一波投矛、弓箭、矛刺、马撞的激烈交锋后,原本还算整齐的汉军军阵瞬间变得凹陷起来,碎盾断矛、人马尸体使得战场一地狼藉,补充顶上的长矛兵、刀盾兵迅速将阵线重新修复稳固,他们与后继跟进冲杀的魏国骑兵激烈肉搏起来。
作为最后决战,魏国骑兵的冲杀十分猛烈,无奈却很不持久,在连冲两波、死伤三四十名骑兵后,眼见汉军步卒军阵仍未崩溃,大股敌骑的冲锋势头急转而下、戛然而止,没有选择继续强突步阵,又恢复了之前袭扰的进攻力度。
反观那股绝境冲锋的骑兵倒是选择莽一波,不顾伤亡冲破了前头的徐遵曲防线,只是后继乏力的他们没能够彻底凿穿步阵,就被追杀的叟兵从背后击溃,继而被收缩阵型的徐遵曲合围扑上,无情地围剿余下的残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