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鸿的精神世界犹如一面浮现无数裂痕的玻璃,此刻卡在彻底破碎瓦解的边缘徘徊。
没有她这般经历的人,实在难以想象此刻帝凰究竟在遭受着怎样的折磨。
苦苦维持的冷静与理智就在这刻被尽数瓦解。
而钟明娥还在继续。
“母凰不必如此,无法解答便作小儿装傻充楞,未免太过——唉!”
她痛心疾首,沉沉叹息。
这些话简直就是最后一道重击轻轻敲在玻璃缝隙,帝凰再也没发维持冷静了。
她胸腔中爆发出痛苦的喘息。
“嗬嗬——你懂什么?我所见过的一切,是你们这些人穷尽一生也无法想象的,你见识过日行千里的车吗?知道什么是载人飞行的铁鸟吗?体会过无论在何地都能聊天的感觉吗?”
一连串的话说出口,明鸿才惊觉自己失言,但很快昏沉的头脑将其理智重新覆盖,此刻,她反而有些破罐破摔了。
“——哈,你们永远都不知道。”
钟明娥半点也不生气,反而饶有兴趣。
这时,胡乱发泄的明鸿看见钟明娥一脸兴致盎然的样子,反倒是醒悟了,她已经意识到自己真正的筹码所在。
——若是能以实打实的利益打动太女,说服对方为自己解毒,这岂不是比所谓的母子之情更要可靠百倍?
强大的求生欲让其一下子清醒,强撑着精神,猛然高声劝道;
“即便你不相信仙人之说,但朕确实通晓未来,未来一千年的走向,朕都尽数了然于心。”
“太女可知晓,若不是朕横加干涉,十年以前,你早就被一众拥兵自重的群臣扶持上位,每日伏地做小,整整当了七年傀儡帝凰才夺回权柄,之后,厉兵秣马二十余年才挥师北上收复整个夏都皇朝。
辛辛苦苦大半辈子,还落得一身伤与病痛,无一女半儿,何曾享受过几日风光?最后凰位还便宜了那过继的旁支!”
越说明鸿越是理直气壮,不知不觉间忆起往昔历史。
眼前的太女以傀儡之身铲除把持朝政的奸臣,后又收复整个夏都,作为后世之人的她又如何不钦佩呢?
南逃不久,她还跃跃欲试,企图凭自己的先知先觉,大干一场,却连打两场败仗,事实教会她做人,让她更加清楚自己压根就不是那块料,只有太女才是唯一的希望。
为此,她大方下放兵权,无脑的支持太女,哪怕耳边谄媚之人常有进言,但作为后世人的她,最清楚历史上不少忠臣都是这般被人构陷而死,她当然不会相信。
只是,这一切又是如何走到今天这般地步的呢?
明鸿的目光闪烁不定,神情恍惚。
起初她穿越到这个时代之时,身为现代人对帝凰一族天生的不信任感一直存在她的内心。
心知肚明的她,很清楚那位还未成长的帝凰,是何等心思深沉,杀伐果断。
——对方拥有帝凰该有一切特质,同时也不缺帝凰专属的多疑冷酷。
这样的危机感与不信任驱使着她暗中训练细作,安排人潜藏在太女身边。
初时,她并非对太女存有恶意,只是本能提防,偶尔给自己传递一些太女身边的日常。
只可惜,十年的时光和权利生涯终究还是改变了她。
沉浸那个只会提防的小市民,反而开始朝他人下手,坐上这个凰位,她没有学会帝凰的纵横闭合,反而学会了狠辣与自私。
随着太女日渐愈盛的声望,她对太女的忌惮便愈加深刻。
——有了民心的太女真的甘心安居储君之位吗?
只要一想起历史之中记载的太女重重行为,她就感到深深的不安。
这不安一日比一日深重。
明鸿时常担心哪一日醒来,太女会领兵包围凰宫。
这些不安的情绪驱使着她对太女下手。
考虑到诸位皇女年幼,太女好歹也是自己曾经崇拜的帝凰,明鸿没有下杀手,而选择了投毒。
一旦太女失德,她便可兵不血刃废掉其储君之位,收回兵权,大不了到时再给对方封赏个闲散郡王罢了。
只可惜,她所有的设想到如今都成了泡影,以后还得依靠脑海之中的那些现代知识保命。
“你们知道哪里可以找到苗产千斤的农作物吗?如何预防天灾吗?”
“——而这些,朕全都清楚。”
明鸿说这话也不怕没人相信,毕竟这些年她确实鼓捣出不少稀罕古怪的东西。
迎着群臣震惊诧异的目光,明鸿这时终于放心了。
目光转向钟明娥,语气笃定极了,仿佛早已胜券在握。
“开创盛世的机缘就在眼前,太女,你还要毒死朕吗?”
寝殿内一片沉默,群臣不由屏住呼吸,只有钟明娥的轻笑声。
“听起来是个好主意。”
在明鸿欣喜若狂的目光中,她突然上前一步。
“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