迁眼前布上了一片阴霾,他薄唇微启:“你喜欢他?”
景聆的心脏跳得极重,这个问题,就连她自己都没问过自己。
“说话。”贺迁见她再次沉默,心中更加烦闷。
景聆的唇抿成了一条线,紧攥的手中,指尖几乎嵌进了掌心里。
“喜欢。”景聆面色煞白,耳尖却泛着红。
屋外突然传来雷声轰鸣,狂风呼啸而过,刺眼的电光透过窗子从二人脸上一闪而过。
贺迁脑中紧绷的弦顿时断了,这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坠进了谷底,他忍不住地大口呼吸,渴望把胸中的闷气呼出。
贺迁还勉强维持着脸上的体面,低声质问:“为什么,你为什么喜欢他?”
景聆咬了咬下唇,心中的酸涩涌上了脸,她几乎是从齿缝中挤出了一句话:
“他对我好。”
“我对你不好吗?”贺迁倏然站起,语气中带着质问,他简直理解不了景聆所说的这句话。
贺迁越说越狂躁:“我还可以对你更好!他能给你什么?我也能给你,你继续喜欢我不行吗?”
景聆难以置信地看着贺迁骤然间瞳孔紧缩,贺迁的话和着雷声从景聆头顶砸入,像刀子一样穿肠而过。
她感觉心里有一口气,她使尽浑身力气都提不上来,她在发抖。
“你……”景聆仓惶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强撑着发软的腿脚转身就走,艰难地落下一句:“你给不了。”
外面的天空愈发阴沉,湿冷的寒气渐渐侵入屋内,这更让景聆感觉自己身处地狱,心脏似是在被数万只蚁虫啃咬,她难受极了,只有逃出这里才能好。
可贺迁岂会就此让她如愿?
贺迁快步冲到了景聆身后,长臂一伸就拉住了她的手臂,强拽着她往屋里拉。
“朕让你走了吗?”贺迁藏在心底的怒意骤然迸发,景聆被他重重地摔在地上,后脑勺磕到了桌角。
景聆猛抽了一口冷气,她顾不上头上的钝痛只想离开,然而贺迁已经扑了上来,重重地摁住了她的双手,将她禁锢。
“早知道你如今会变成这样,朕那晚就不该做个君子。”
景聆瞪圆了美眸,一些几乎快被她遗忘的耻辱回忆再次涌入脑海冲撞着她的思维,她挣扎地更加厉害,眼眶中依稀渗出了湿意。
贺迁的力道虽比不上时诩,可对付景聆却是绰绰有余,景聆挣扎不开,索性停下来喘气。
她狼狈地看着贺迁,突然恶劣地笑了。
景聆嗓音微哑:“看来皇上是后悔了?”
“悔。”贺迁微微启唇。
“可如果让皇上回到那晚,皇上依旧不会动我。”景聆话里带着轻狂的劲,让贺迁听出了挑衅的意味。
“你!”贺迁狠戾地盯着景聆,手里抓得更紧。
景聆低低地笑道:“你是皇上,你试错的成本太高了,你若是走错了一步棋,就会满盘皆输,不是吗?”
贺迁眼里的阴狠收敛了些许,他别过了头,道:“阿聆你很聪明,你明白朕没有封你为后的原因,可朕对你一直都是真心的。”
景聆闻言笑得狂妄起来,她摇了摇头,想用手揩去眼角的泪渍,可手还被贺迁攥在手中动弹不得。
景聆于是道:“这我当然明白,只是皇上跟我提真心,我倒是不明白了。”
景聆敛了脸上的笑意,沉声道:“我与皇上,不是向来都是你利用我一点点,我利用你一点点吗?这利用来利用去的,我们还剩多少真心?这世上有多少东西都经不起一个利字磨,更何况是最虚无的情分。”
“说到底。”景聆的鼻腔发酸,她的声线越来越低,“我与皇上走到今天这一步,还不是互相成就的结果?”
“够了。”贺迁松开景聆的手站了起来,他背过身去,快速地说:“别说了,给彼此留点脸面吧。”
“这东西还需要留吗?”
景聆的手重重垂了下来,她颓靡地靠在桌旁,迷离的眼里暴露出癫狂的凶性,她像是喝醉了一样。
“这世上最不值钱的就是脸面。”景聆紧紧盯着贺迁宽厚的背,“对于皇上而言,那些无伤大雅的小事是可以永远不用说清楚的,是可以在我百年后与我一起封棺入土的。但是我不可以。”
暴雨已经淅淅沥沥地落了下来,贺迁定在原处迟迟未动,此刻的景聆不想再琢磨贺迁的心思,只当面对的是一座木桩。
景聆长长地呼出了两口气,继续道:“我承认皇上对我的好超过了所有人,可皇上你知道跟时子定相比,你差在哪儿了吗?皇上你不知道,因为皇上每天要琢磨的事情太多了,这些事情不值得您留出心思思量。”
“我与皇上相识十数载,我们清楚彼此所有的喜恶;而时子定与我也不过相识一季,他对我的好甚至是盲目的,可我知道他对我的好都是他觉得好的。可就是这样。”潜伏在景聆眼眶中的晶莹倏然夺眶而出,“与我相识十数载的皇上竟然比不上与我相识一季的时子定相信我。”
天边的雷在这一瞬间炸开了,雨止不住地下。
“就因为这个吗?”贺迁突然出声了,他缓缓转过了身来,脸上的阴沉不加掩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