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表的笑容比昨天张不周登门拜访时要热情上一些,可是在心生怀疑的张不周看来,怎么看都有点笑里藏刀的意味。
吩咐手下给倒了茶,刘表笑道:“衙门里少有客人来,茶叶的质量不是很好,委屈公子了。”
听他一句话就将自己的主人地位表明,张不周道:“小子今日冒昧来访,只希望不要打扰了大人办公就好。”
刘表道:“公子客气了,蜀州百姓在节度使治下,安分守己,恪守律法,太平得很,巡城兵马司没什么公务。”
张不周道:“哦?可是小子听说今天兵马司可是出动了大批人手,查抄了康乐坊。”
刘表笑道:“公子消息真是灵通。”
张不周道:“刘大人这么大的动作,我想不知道都难啊”
刘表道:“那公子此番前来,是代表节度使来过问此事,还是?”
张不周摆摆手:“巡城兵马司是大人治下的衙门,有何公干,旁人当然不能干涉。只是此事声势浩大,还引起了一些流言,牵扯到了小子和家祖,有居心叵测之人,造谣说兵马司此举是受了国公府的指使。因此家祖让小子前来,只是想请大人探查一下流言的来源,好还我们个清白。”
刘表惊讶道:“竟有此事,这群刁民真是胆大包天,连国公府的人都敢编排吗?公子放心,本官这就召集人手,一定把造谣生事的人揪出来,送到府上去听凭处置。”
张不周心内冷笑,这刘表前一句还夸赞蜀州百姓守法,下一句就称呼为刁民,脸色转变倒是迅速。“刘大人如果方便的话,能否满足一下小子的好奇心,康乐坊,犯了什么事。”
刘表面露为难神色,似乎不好说。张不周道:“如果不方便的话,刘大人自不必说。”
刘表咬咬牙道:“没什么不方便的,公子听个明白,回去也好向节度使大人解释嘛。康乐坊的二管事杨柳,与我的前任,犯官黄世仁有染,黄世仁又是蜀州人口买卖案的主犯。昨日本官家里被人扔了一块石头,绑着一封信,上面写着这些年来黄世仁与杨柳之间的人口买卖往来和金钱往来,记录得很是详细,本官不得不慎重对待。那杨柳在蜀州这些年经营下来,维护了不少关系,本官担心会打草惊蛇,这才临时调动人手,打了个措手不及。现在想来,恐怕就是因为没有打明旗号,这才让造谣之人有了可乘之机。”
张不周倒是没想到,刘表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如此高超,连有人往院子里扔石头送密信的拙劣谎言都说得出。黄世仁倒台以后,原本富丽堂皇的宅子一下子变得冷清,刘表继任蜀州都尉一职,不愿住在这里,另外找了住所。即便如此,堂堂蜀州都尉的家里,被人扔石头送密信,这个说法也太过扯淡了。
刘表继续道:“说起来,这人口买卖一案,还和公子有关,本官早已听闻,都说是公子高义,将这一颗毒瘤连根拔起。”
张不周果断拒绝这颗糖衣炮弹:“刘大人谬赞了。人口买卖一案,是我祖父与高御史的功劳,和我无关。既然是事出有因,大人职责所在,处置当然得当。只盼大人早日审理查明,将真相公布于众,好还小子个清白。”
刘表点头:“本官自当全力而为。”
张不周起身告辞,刘表送他到门口,突然说道:“对了,本官听手下人说,被抓来的康乐坊众人里,有公子的红颜知己,本官已经安排人好好照顾了,公子可要去探望一下?”
张不周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刘表,眼睛眯起,似笑非笑道:“刘大人不要听人乱讲,小子哪来的什么红颜知己。”
回府的车上,张不周倚靠车厢,眉头紧锁。
流言四起,若说没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必不可能。刘表态度倒是蛮好,只是这查找造谣者一事,多半是要不了了之。眼下唯一之道,是指望兵马司快点审理完康乐坊的案情公之于众。
将情况报给张韬知晓,张韬倒是很淡定,示意张不周不用再管。
正月初七,蜀州城内又有了新流言,镇国公府的长孙张不周,昨日亲访兵马司,其目的不得而知。据说张公子看上了康乐坊的某位宋姓女子,这才使出雷霆手段。还有的说,那姓宋的女子,是短命的新宋国皇帝之女,打小就生的美貌,可以说是倾国倾城到足以祸国殃民的大美女。
张不周起床以后就听白露说,张韬听闻这些流言后摔了杯子。昨日张不周带令牌的拜访,刘表非但没收到隐晦的警告之意,反倒是变本加厉了。事到如今,刘表几乎是明牌在打。昨日里张不周的拜访,已经几近黄昏,没几个人在路上晃荡了,根本不会有熟人看见;再加上关于宋念卿的事说得有鼻子有眼,一定是知情人才能说得出来。张不周在康乐坊从未暴露身份,只有燕洵知道。只是区区一个知事,想必还没有这个胆子,在幕后兴风作浪。
将流言的制造者锁定在刘表身上以后,张不周疑惑更甚:这位刚刚上任的蜀州都尉,在人生地不熟的蜀州,敢于伸手去捋权势最盛的一群人的虎须,到底是为了什么?谁给他的胆子?
许抚远再一次地登门拜访,正碰见下人在收拾张韬摔碎的杯子。他嬉笑道:“昨日也不知是谁,漫不经心地不当回事,今天怎么就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