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像皇上一样后宫佳丽三千,至少也得让我这国公府不那么冷清才行。只是咱老张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自己清楚。除了你嫂子能懂我,忍我,换了其他人未必能接纳我。更何况,我都这把年纪了,难道找个一样年纪的老婆子不成?那是她照顾我还是我照顾她?”
许抚远道:“谁说非要找个年纪相仿的,要找就找个年轻的嘛。一树梨花压海棠,也不失为一桩美谈。”
张韬笑骂道:“说的什么屁话,哪来的胡诌诗。你干脆给我找个和不周年纪差不多的算了,看他管一个应该叫姐妹的女子叫奶奶别不别扭。”
听到张韬提及张不周,许抚远收敛了笑容,不再继续刚才的话题,转而说道:这次的事情,在朝堂上引起了轩然大波,左都御史沈涟弹劾你,虽然被皇上强行压制了下来,但是我想,总不会就这么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张韬道:“我打了半辈子仗,自问对兵法就算不是精通,也是小有心得。只是没想到,自己人会比敌人难对付这么多。当初他往剑南道埋钉子,我给他面子随他去。这次不周误打误撞,栽到了高丞手上,顺带着将此事捅出,恐怕他也不顺心的很。”
许抚远道:“正是如此。离京前,皇上命令三皇子去皇庄代他主持丰收大典,还要三皇子在庄子上亲历亲为的干上三个月,如此看来,这一次也是被气到了。”
张韬哼了一声,嘴角带着嘲讽笑意道:“这位三皇子,年纪不大,心眼倒是不少。看高丞的奏章被压,就火急火燎的出手参与其中。若是找个靠谱的人还好,偏偏寻上了黄世仁那个蠢货。黄世仁自以为攀上了高枝,嚣张跋扈到了极点。原本人口买卖一事,老夫就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些人也只敢在半夜行事。黄世仁倒好,光天白日下就敢大张旗鼓,生怕别人不知道。你知道吗,老夫派人去抄他的家,查封的金银珠宝,古董字画,价值相当于剑南道一年赋税的百分之一。一个人,就收拢了百分之一,要是再有几个这样的祸害,剑南道该乱成什么样子。”
许抚远嘴角忍不住上扬笑道:“话虽如此,只是你多年隐忍被这么破坏掉,难道不恨你那乖孙子张不周从背后踹你的屁股吗?”
张韬呸了一口,恨恨道:“乖孙子?乖个屁。老子差点被他气死。这次因为他害我吃了这么大的亏,老子从泰安城回来那天就赏了他一顿鞭子。本想着将他赶去了庄子上,眼不见心不烦。结果呢,到了庄子上也不消停,闹腾着修什么堤坝河道,拐带着南城也就算了,不知道怎么说服了北城吴家那群死人脸也同意了。我就奇了怪了,小的时候那么蔫巴的孩子,长大了怎么就如此能折腾,好好地当他的国公府公子不好吗,非要跳出来掺和这些事。拿自己当什么?世人皆混账,就他是好人?”
张韬嘴上在抱怨,可还是被了解他的许抚远捕捉到了脸上隐藏的笑意。许抚远道:“口是心非。明明你也刚好借坡下驴好不好。如果放任人口买卖继续泛滥下去,到时候就不是剑南道百姓要骂你,整个凌国的百姓都得戳你的脊梁骨。只不过眼下盖子这样匆匆被掀开,那位想要的目的没有达到,一定会再出招,还是要小心应对”
张韬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门口道:“我老了。”
许抚远眼中精光爆闪,急急说道:“国公”
张韬道:“人老了,就不能操心太多。尽管儿子们不成器,孙子也不省心,但至少我也是子孙满堂了。我也该和寻常老人一样,享受享受晚年生活了。这辈子,我该经历、该享受的,能经历、能享受的,都已经远超常人了。眼下就剩下一件惦记的事,那就是催不周成亲生子,让老子也知道知道四世同堂的滋味。”
许抚远静坐在椅子上,看着那个相识相交几十年的枭雄人物,如今连背影都佝偻了,许久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