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不知道张不周口里的雷锋是什么意思,但是张不周的态度已经表达的足够明确了。同样对吴家人此时就迫不及待跳出来想要分一杯羹的贪婪面目感到可憎的靳川,决定对吴家人硬气一回,狠狠地拒绝他们。张不周更没空理会吴家人,他要忙着组织人手修建后续工程了。
与都安县城有惊无险不同的是,南道的其他地方都有不同程度的水患发生,刨去距离远一点的渝州尚未送来消息外,近处的各县都已经派人来报信了。不擅长政务的张韬忙得焦头烂额之际,许抚远和田冀终于回到了蜀州。
这一天下午,除张韬以外,剑南道御史高丞,蜀军监军马周,带着蜀州城内的大小官员,联袂来到城外迎接许抚远和田冀。将押运的银两交付以后,田冀舒了口气。
许抚远看向笑盈盈的高丞,心情复杂。
高丞看不出任何异常,好像前不久牵头拿下剑南道二十几位大小官员将领的人不是他一样笑道:“许节度使和田经略使一路辛苦了。朝廷的文书已经先头送到,这次的封赏和抚恤金额,远超从前,可见皇恩浩荡。当然,这也和两位大人的努力分不开。
田冀一向对高丞没什么好感,没言语。许抚远道:”此去耗时甚久,全赖高御史主持大局了。人口买卖案,高御史做得漂亮。
高丞连连摆手道:“此案之所以能办的顺利,都是张国公的功劳。本官不敢居功。
许抚远道:“高御史不必过谦。纠察百官,整治犯吏,是御史的职责。此番立下如此大功,想来高御史升迁指日可待了。日后去了泰安城,还请不要忘了我们这群同僚。”
高丞听他话里有话,明里示好,实则警告。所谓御史职责一说,是在告诉高丞:这件事查清是你的功劳,但是如此大规模的官员违法,你作为主要负责监察的御史,也是脱不了干系的。高丞不以为意笑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本官只是做了本分的事,升迁与否,本官并未放在心上。
田冀只觉得他虚伪,很是不爽,开口道:许节度使,天色不早,我们还是去国公府上复命吧。”
前往国公府的路上,田冀道:“一个虚伪小人,和他说那么多干什么”
许抚远道:“你呀,就是这么冲动。若高丞真是小人,怎么能在剑南道官场混上这么久。你当国公和我是眼里能揉沙子的人吗?”
田冀撇撇嘴道:“要是真能让这个鸟人离开剑南道,就算是给他升官,我也认了。”
许抚远叹息道:“就怕请神容易送神难。皇上当初派高丞来这,恐怕不是这么容易就能让他走的”
国公府的会客堂中,田冀看着只是短短一月未见,仿佛变了个样子的张韬。如同生了大病般的憔悴,竟忍不住红了眼眶。大颗大颗的眼泪不要钱的洒落,嘴上哀嚎着:“张帅”,一边喊一边扑了过去。
迎接他的,是张韬的一只脚。
张韬骂道:“鬼叫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老子死了你哭丧呢。这么大的人了,堂堂一道经略使,像什么样子。”
在如师如父的张韬面前,田冀和儿子没什么两样。年幼丧父的他,被张韬带在身边长大。年纪相仿的张三恭,和田冀最是臭味相投。两个人同样嗜酒如命,引为知己。在战场上又经常互为倚助,多次从刀剑下救下对方。见田冀脸上眼泪鼻涕糊成一片,张三恭哈哈大笑,上前将他拉起,去后院换衣服。
许抚远与张韬相识多年,从未见过他如此颓废。当年张韬起兵反抗大成王朝,尽管读过几年书,可在真正的将帅眼里,不过是一界草莽。蜀军大多出身卑微,将领水平有限,要想发展好,必须有一个军师。许抚远就是赵陵派给张韬的军师。一晃三十多年过去,那些在乱世中崛起的大夏、大魏、南北二秦等等小国,都被张韬的蜀军铁蹄踏平了。当然,多年的征战,有胜利的时候也有失败的时候。黄天荡一战,不善水战的蜀军被南齐大败,火烧连舟两百余艘,整个河面都被火光映红了。那一战后,张韬手底下只剩了两千多人,自己从肩到腿,也中了好几箭,只得灰溜溜的逃跑。只是“蜀地最多好男儿,敢笑满国无丈夫”,张韬很快就重振了旗鼓。许抚远见过无数次张韬身上带伤却满不在乎的高歌畅饮的场景,是何等的意气风发,英雄气概。
眼前斜倚在椅子上花白头发的样子,似乎正在告诉这个世界:他老了。
许抚远悲从心生,随即又释然。是啊,老了。不光是张韬老了,自己不也一样老了。当初在自己面前毕恭毕敬执晚辈礼的孩子,都已经做了好几年的皇帝了。
张韬紧了紧身上的衣服,这天啊,入秋太突然,还没意识到该加厚衣服了,冷风就已经咬上了这把老骨头。
许抚远笑道:“天凉了,该给国公爷找个暖被窝的人了。”
张韬哈哈大笑,用手指在半空虚点他道:“老不尊,连我的玩笑都敢开。小心你嫂子半夜去梦里找你算账。”
许抚远道:“笑归笑,我并不是在开玩笑。嫂子去了这么多年了,就算知道我有心帮你再找一个,以嫂子生前那么温柔贤惠的性子,想来也不会怪罪我。”
张韬叹息道:“辛苦半辈子,老子也想像别人一样妻妾成群,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