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庭稼从鹿鸣巷出来的时候,太阳还高高地挂在当空,已经到了晌午的时辰了,也不知道石桥把手里的小兽售卖出去了没。
有些路程比较远的已经陆陆续续地往回赶了,拥挤不堪的路面也终于空出了一点缝隙。
钟庭稼也难得清闲寻了几个卖零食的摊位,挑挑拣拣一番,刚付了文钱,却见墟市门口有急匆匆地人往这边赶。
周围的路人纷纷往边上靠,让出了位置。
走近了一看原是昨天那个姑娘。
她的头发还是像昨天一样随意在脑后边扎着,额前几缕碎发凌乱,被汗水打湿,粘在了脸上。
神情凝重,双唇紧抿,一双杏眼红通通的,显然是哭过。
她手里还拉着一辆手推车,推车上躺着一个妇人,煞白的脸上布满了汗珠,一双紧闭的双唇赫然有点青紫色。
姑娘旁边的少年人微垂着头,倒是抓在推车上的一双骨节分明的手青筋暴露,脚步急切又凌乱,泄露了他的心急如焚。
钟庭稼不假思索地跟了上去。
秋月也焦急地差点没了方寸,急忙忙地将推车停在了广济堂的门口,一边喊着:“胡郎中,胡郎中”,声音里的哭腔听得钟庭稼的心都跟着一紧。一边走到一侧,一拖车里的人,就背着往里走。
身边的少年此时总算微微地抬起了头,只见他的脸色也不加掩饰,面白如纸。许是少不经事,少年人似乎还受到了惊吓,脸上茫然一片。
他疾步的跟在秋月旁边,一手扶着阿娘的后背,一只手拖着阿娘的一条软软垂下来的腿。
广济堂的学徒也是个有眼力见的,一听到外面地动静就已经早早得腾出了地方。
胡郎中一看这情形,放下手中的药方,交代了旁边人一句,也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过来。
秋月姐弟看到胡郎中,心里堵着的一口气也终于疏了出来,面孔上那些不知所云的惊恐也消减了一分。
“胡郎中,我阿娘是被蛇咬了,您老......您老......辛苦您老帮我们诊诊。“
秋月本看到阿娘被蛇咬已是身心俱颤,待一路走来,看到阿娘昏迷不醒和渐渐青紫的唇角,心都凉了大半,已经要到心灰意冷万念俱灰了。
那句还有没有救的话,硬是被她呑了下去。
胡郎中点头以示自己知道,待走近一看也是心中一惊。
这一惊也不是这妇人中毒之深,而且这处理之法。
那妇人脸色看虽然呈灰白之色,然据他的经验判断此应是微毒的毒蛇所致,不至性命,而手臂上绑着的绑带却叫胡郎中赞同地点了点头。
如不处理,毒经血液至心脉五脏,也会累及器脏受损。这绑带绑在蛇口上方,阻断了回流心府的血液,减弱了更多的毒素流向五脏六腑地速度。
更妙的是在蛇咬伤处还划破了一道口,显然是有人逼过毒,只见划破的伤口处还有用火烧过的痕迹。
“妙,妙,妙呀。“胡郎中在心里又赞叹了一遍。那一截半白的山羊胡子都要跟着翘了起来。
胡郎中连连点头,转而笑了笑,颇有些惊讶地望着站在身边的两姐弟:“你们处理地?”
秋月和他弟弟明显一愣,这个方法也是以前听过一耳朵,见郎中这么一问,也不知道做得是对是错,也疑惑也不安。
弟弟更是慌张地偷偷看了眼秋月。
秋月面露尴尬之色,又恐耽误的久更延误病情,遂急忙回道:“是的,我们也是道听途说一些方法,您也知道我们附近没有郎中,担心路途远阿娘撑不住,就都试了试。”
胡郎中听到这个都字,眼睛都亮了,没想到这看着普普通通的乡下女娃知道得还挺多。
半白胡子的胡郎中就更有兴趣的问道:“你们说说还用了哪些方法。”
秋月姐弟两个本就被这一变故吓得六神无主,三魂已是丢了两魂,所以也没细发现这胡郎中语气轻松中竟然带了调侃,于是也恭恭敬敬的回道:“就还喂阿娘喝下了两大碗烈酒。”
“好,好,好呀!”此时胡郎中眼睛都要笑眯成一条线了,于是也不再打趣道:“娃娃们放心,你阿娘这个不打紧,这蛇吗,也不是什么剧毒的,要有毒,早呜呼一命去了。待我开副药,将毒逼出来,后面好生将养将养,也便无事了。”
秋月一听郎中这么说,原本涣散的眼神陡然聚焦了起来,人大大的松了口气,紧抿的嘴唇松口,上面赫然有一排被咬地发白的牙印。
钟庭稼本和秋月也算不上熟稔,这一切发生得实在太突然,刚他们匆忙间还将手推车横在了别人的药堂门口,他也就顺手将手推车推到路边。
想想还是放心不下,便也站在了药堂门口,时刻关注着里边的动静。
钟庭稼想着:就算是不熟识,平时也是打过照面的,况且昨天自己还吃了别人糍粑,关心关心下应该也是合情合理的吧。
可转眼又想,这人来人往的,要被别人看到他和一个姑娘家家的,会不会败了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