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毛风独自在风雪中驻足了整整一旬,待回神时雪已满身,衣服表层结了一层薄冰。
眼前的风景与往年没有什么区别,然而心境却大不相同,只因故友不在,所以白毛风很自然地回忆起往事。
当是春光正好之时,两人在青阳湖畔对饮,一位意气风发;誓要坐那天下第一,一位则想成为救世大侠。
由记江昆曾豪情万丈道:“朝廷管不了的事我要管,朝廷不管的我也要管,总之一句话,哪里有恶人哪里便是我江昆立剑的地方,我要让天下恶人闻此剑胆寒七分!”
那时的心境与剑境皆如一,或许活的太过洒脱,便是连苍天也心生嫉妒,本意救民于水火却误杀了好人,自此丢弃了剑道,上了武当山。
其实从未有人囚禁过他二人,真正不愿面对的而是内心。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可放下杀人兵器仍旧拗不过自己的心,最终也只是不在作恶而已。罪人始终是罪人,不能因为一善而忽略过往的恶,而遵善就容易为恶所利用,为恶内心就有亏欠。善恶相依存好坏皆由人。以已之为善,引他人生恶,这便是因善召恶,并非本意。
正如李梦白所言:“龙有九子,同出而异名,无论益害,不偏护。以善引善、以恶召恶,为顺。以善召恶、以恶引善,为逆。故上德不德,是天地,亦是圣贤行事所遵循的规律。”
“可我终归是一个俗人啊,这辈子也就这个样了。”仰天长叹一声,待目光散落在南方时,眼中闪烁光芒,道:“江昆小子,别丢了昔年的脸面,便是要死,你个老东西也得给额死出个样来,没有人给你收尸,额给你收.......”
一灯新睡觉,思梦月初斜。
醒来的李婉儿推开窗户只看到一星孤独的烛火在黑暗中闪烁,心中悸痛,此时月亮才刚刚西斜,这一番纠结之后自然再难成眠。
肩负仇恨,就难免有身不由己之感。一别甚久,再次相遇便是再度分离,她感叹道:“便是归欲归归未得,不如燕子还家.....”
闪烁灯光下,秋叶青满头黑发多了几根银丝,尽管早已知晓婉儿小妮醒来,仍旧低着头用鱼骨制作的针做着女红。
或许是一个人太过闷赌,李婉儿便是推门而出。
秋叶青抬眸看了眼满脸忧愁的婉儿小妮走进屋坐在了对首位,眉宇间似有些哀怨然并非全是,更多的则是挂念。
李婉儿双手撑着桌子,探头瞥了一眼刺绣,奈何刚开始绣根本看不出所绘何物。
秋叶青温柔一笑,尽管左手食指被扎破,她也只是风轻云淡的放进嘴中,“许小子故意让你留下来陪我,这些你自是早已看透,可为何还是选择装傻呢?”
闻言,李婉儿像是霜打的茄子蔫了下来,她趴在桌子上,右手食指的指甲来回划着桌面留下一道道印记,回道:“我不想拖累他,更何况他并不愿带着我....或许我在他眼里就是一个拖油瓶,连给他提鞋的资格都没有了......”
寂寞凭高念远,钗斗草烛斜,夜风席卷耳边发丝,风流云散。
秋叶青轻轻摇头道:“若真如此他为何愿与你并肩而行啊,许小子看你的眼神当真没有察觉到异样?厌恶或是喜欢一个人,嘴会欺,心会骗,唯独眼睛不会。他不想让你跟着是怕你有危险,此番去长安或许连他自己尚不知生死。他是希望你能够平安,这些便是连我这个局外人都能看的出,唯有你这傻姑娘还在愁思。”
李婉儿歪着头,抿唇问道:“叶青姐,你此话当真?”
秋叶青叹息着放下手中活计,没好气的抬手戳了戳她的眉心,嗔道:“假的,你啊...还是赶紧睡觉去,不让人省心。”
李婉儿脸颊微红便是厚着脸皮挨凑着重新坐下,双手搂住她的素腰,歪头轻靠道:“叶青姐,我想跟你一起睡,我怕会做噩梦。”
秋叶青笑着调侃道:“怕许小子不要你啦?”
屋内响起银铃悦耳的笑声,而屋外萧瑟冷风似不把大地吹裂不罢休。
此刻思巧小妮独自一人坐在静悟洞前吹着冷风,她的思绪如风吹耳边发般乱飞,纷纷扰扰。
许南烛来时他不敢见,去时已无言,想要说一句抱歉,可话如粗粮粘嗓,道不出。
风叔用命换取父亲飞升,而她又伤了风叔的弟子许南烛,过往云烟缥缈。本心单纯可奈何琐事复杂,想又想不通,便是摇头不再去想了。
山风呼啸寂静山头,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起身回到洞内添置了一些木柴让火势更旺了一些,火光忽闪,洞内亮堂了起来。
一向能吃能睡的思巧小妮却无睡衣,从不知愁苦的她,只是觉得心里很是难受,师兄师姐们在山上忙碌,而她则无所事事。
有心去帮忙却总被当成小孩子,现在看来还是曾经欺负自己的许南烛待她最好。
可如今许南烛也离开了武当,父亲已经不在,她觉得自己很是无用,殊不知这便是孤独的滋味。
思巧将脸埋在双膝之中,不知不觉泪眼朦胧,她轻声呢喃道:“爹,我想你了......要是你在的话,肯定会告诉我该怎么办。”
不知过了多久,思巧小妮斜靠着石床眼眸含泪睡了过